怜枝这样想着,身体慢慢地放松下来,陆景策察觉到他肢体的变化,也逐渐放轻了手腕,他勾手轻轻摸了摸怜枝的面颊,“表哥担心你,嗯?”
怜枝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主动地将面颊贴向他的手心,他低垂下眼睫,越发显得乖顺,“我知道……哥哥。”
他这一动作似乎叫陆景策愣了愣,覆在怜枝脸颊上的手微微一僵,陆景策看着他,最终垂眼,无奈地叹气,而后将沈怜枝搂进怀里。
这个时候,他是这样的温柔,让人难以相信,他与方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楚王,是同一个人,
“怜枝。”陆景策说,“上天怜我,让你再回到我身边。”
“表哥发誓——从今往后,天上地下,再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开。”
***
陆景策与大夏新单于,也就是前身为左都耆王的拉克申签署了休战书,收复了那两座城池,远在长安城的崇丰帝闻言大喜过望——更何况大夏这回被大周打了个落花流水。
拉克申虽还有个单于的名头,却也是有名无实,如今臣服于他的,只有六个部落,另十个部落早与其分割开来,各部落王自立为王。
大夏今非昔比了,短短一年,夏国便从大周的心头大患,变作了手下败将,那毒发身陨的周帝若地下有知,也能心安了。
拉克申继位,也证实苏日娜的话是真的——斯钦巴日死了,大夏这才能改朝换代。
可不知为何,陆景策心里头总隐隐地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像他这样心思缜密的人,不亲眼见到斯钦巴日脸色青白的尸身,他是不会真心实意地心安的。
不过……不论他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那野蛮人也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就好像大夏败给了大周一般。
大周的战利品是两座城池,他陆景策的战利品就是沈怜枝,没有什么比这更好了。
一切尘埃落定后,陆景策带着怜枝启程回长安城。
怜枝的马车走在最前头,边上跟着那匹白马——苏布达,那时怜枝逃出单于庭时便是骑在它身上,如今要走了,竟也带着它。
陆景策原本想将这匹马扔在这,可怜枝看着它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心口忽然一酸,抬手去抚摸它光滑硬直的鬃毛,苏布达温驯地蹭他的手心。
马也通人性,苏布达似乎知晓怜枝想将他留在这,比往常更乖,怜枝看着它,眼眶酸胀,他闭了闭眼,将泪压了回去。
“它是我的马,我要带它走,回长安。”沈怜枝对陆景策说。
“怜枝。”陆景策皮笑肉不笑地捋他的发,“等我们回了长安,哥哥会在周宫的马厩中为你寻一匹更乖更漂亮的马……”
“我只要它。”可是怜枝还不等陆景策说完这话便打断了他,他异常地坚定,“我只要它。”
陆景策看向他,微微眯起眼睛,怜枝仰起头,与他四目相对,二人无声地对峙着,最终陆景策退让了,他叹气道:“好——怜枝。”
“哥哥什么时候没有依过你。”
这段日子,陆景策对沈怜枝宠得要命,吃穿用度上自不必多说,想当初斯钦巴日为了让怜枝多吃几口费尽心机地从大周捉了两个厨子过来,陆景策也从周宫中带了御厨来——
他跟沈怜枝待在一起这样久,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怜枝在这瘦下去的肉,全被陆景策一顿顿地给喂了回来,又给养的白里透红了,看着更是清美秀逸。
他在草原上生了冻疮,如今冻疮虽然好了,却留了疤痕,陆景策总是握着他的手吻他指头上的疤痕,
他说:“你在周宫中时,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怜枝,委屈你了。”
大周钟灵毓秀,不比草原这等蛮荒之地,药材稀少,陆景策命御医将最好的药材都用在怜枝身上,日日用甚么灵芝人参汤泡手,怜枝手上的疤痕果然淡了不少。
他实在对沈怜枝太好了,好到欢好时,也能强忍——他们朝夕相处,陆景策是个男人,怎么会没有欲念。
怜枝和亲后,不是没人将目光放在陆景策身上过,总有人做着要当楚王妃的美梦,也不是没人为了讨好他,往他房中塞人过。
各色绝世美人,有男有女,甚至有人“投其所好”,送了个与怜枝生的有七分像的小倌儿。
这小倌儿不但与沈怜枝生的像,还弹的一手好琵琶,那是在怜枝和亲不久后的一场春日宴上,这小倌儿在陆景策面前奏了一首《关雎》。
一曲毕后,那献人的官员颇为得意地看向陆景策,那时陆景策还没被封为楚王,他开口问道:“青玉的琵琶一绝,世子殿下以为如何?”
陆景策垂眸,笑而不语,那官儿便大着胆子将人塞进了他房里,陆景策也没将人赶出来,官员便放下了心来,哪知翌日一早便收到了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