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循声望去,那是个年轻男人,三十岁上下年纪,着一袭淡绿色交领大袖长衫。姿容似玉,目似春星,正双眸噙笑打量自己。
凌月心生疑惑,暗忖此人或识得自己。不能这么寸,请来的大夫是旧相识,却实在无法忆起对方是何人。
江凌安察觉到云飞翼落在凌月身上的视线,试探着询问:“云大夫,你可是识得凌月?”
云飞翼粲然一笑,“在下失礼,未曾相识,只觉凌月姑娘与在下家中小妹形容颇为相似。”
老军医在一旁“呵呵”笑道:“缘有此等巧合,亦算得一种机缘。”
众人复又寒暄几句,江凌安遂问询云飞翼:“云大夫行医,可有什么讲究?”
“还请将军替在下备一间单独的营帐,便于疗毒。”云飞翼言笑晏晏,语气缓和,应是个平和之人。
江凌安遂先行离去,遣人为云飞翼预备独立营帐。
话说这云飞翼替凌月疗毒之际,有着隐世高人都有的怪癖,定然是不让外人在营帐内观望的。
每每欲为凌月施针疗毒,必先行屏退左右,唯余凌月一人与他在营帐内。
军营内众人皆是见怪不怪,愈发坚信世间高人多有怪癖。
“云大夫,你要怎么替我疗毒,施针便有用吗?”第一回 疗毒,凌月内心多少有些惊惶。
她身中蛊毒已逾数月,深知个钟艰苦,言及疗毒,心下甚觉希望渺茫。
昔日身陷西山监牢,沁兰山庄的人每日定时将蛊虫放置于她体内,直至众蛊虫厮杀妥协,蛊毒便成。
云飞翼见她面露不安,打迭起百样的款语温言来劝慰,“姑娘无需忧心,初时只用施针排毒。时机一到,日后自有家中秘术来解。”
凌月将信将疑,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不甚踏实,却又说不出因何缘由。唯有按下内心不安情绪,怔怔望着云飞翼为她施针。
云飞翼每隔一日便为她施针疗毒,光阴荏苒,转眼已逾两月。
如实而言,凌月并未察觉身体有何异样,然蛊毒在这两个月内并未发作。她不禁暗忖:或是因毒血得以排解?
时值黄昏,云飞翼方才为凌月施针妥协,他抬手一理鬓发,凝眸打量歪倒在榻上昏睡的凌月,满面餍足之色。
凌月头脑昏沉,唯余半分神识在外,忽闻耳畔有人出声唤她:“殿下,该醒来了。”
殿下?
她身在黔朝境内,凌州大营里无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如何会有人唤她殿下?
凌月挣扎着撑开双眸,便见营帐内空无一人。不禁哑然,哪里有人唤她,原是靥住了。
她勉力自榻上起身,只觉喉间如火燎般灼热,正欲倒一杯热茶润润嗓子。
便在此刻,有人推门而入。
凌月捧着茶盏,扭头循声望去,便见云飞翼眉眼间漾起浓浓笑意,朝这边看来。
“殿下,你醒了?”
云飞翼回身掩上营帐门,缓步朝凌月行来。
凌月顿觉如遭雷劈,耳鸣声轰隆隆震个不停。双腿宛若被霜雪冻住一般,顿时僵化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原以为睡梦中的呼唤是梦魇,甚至愿意相信眼前的云飞翼依然是梦中幻影。
凌月内心慌乱不迭,却勉力稳住心神,她抬眸望向云飞翼,面上萦绕重重疑惑,“云大夫,你方才唤我作什么?”
云飞翼莞尔,略微一倾身,轻声细纹道:“殿下,梦该醒了。”
“你,究竟是谁?”凌月闻言大惊,双手不受控地微微颤抖,手中握着的茶盏“咔嚓”作响个不停,猛地摔落一地。?
第6章 、水中月(五)
◎云飞翼◎
“殿下,你可真正是贵人多忘事了!”
凌月一时语塞。
云飞翼见凌月沉吟不语,亦不再多言。遂抬手脱掉外袍,露出里面一袭天青色圆领长衫。
长衫的领口处绣一朵含苞欲放的兰花,颜色与款式,同葬身于西山监牢里的众人无异,做工与面料却更为考究。
凌月的视线虚虚落在云飞翼脸上,云飞翼与昔日掳走她的那人接连浮现,渐渐交织在一起。最终重叠,融为一体。
云飞翼见凌月缄默无言,却未被扫了兴致,自顾着将手中药箱搁在案几上,慢条斯理取出针囊。
他这才回身凝眸注视凌月,“殿下,不论我是谁,为你疗毒却出于真心。”
凌月怒不可遏,“云飞翼,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殿下,我且问你,你敢吗?”云飞翼俨然拿住了凌月的把柄。
“你敢走出营帐,大声告知军营里的人,我是谁?你又是谁?或者,你告诉江凌安,我便是当日潜入军营将你掳走的沁兰山庄庄主。”
凌月情急之下出声制止,“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