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越洹的伤没有大碍,便继续恭恭敬敬的陈诉起自己知道的事情来,事无巨细,没有半点的迂回。
越洹听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
离开书房的时候,他的脸色愈发的糟糕起来。
那人看着方钟眼中还有不少的担忧,“世子这情况,当真无碍吗”
“无碍。”方钟随意的看了一眼,“放心吧,世子如今都不需要少夫人来哄,他自个儿就能把自个哄好。”
“……”
对方表示不太相信。
方钟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毕竟先前他也是不相信的,谁让世子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他的认知
如今他算是明白了,只要遇上少夫人,那就一切皆有可能。
越洹的思绪有些混乱,他从前从母亲那里听到过,程同济和李氏不当人。
他的未婚妻很可怜。
只是那个时候,越洹似乎没有当一回事。
他想,生生父女,何至于此
如今看来才知从前的自己到底有多么的狭隘,多么的可笑。
不曾经历过的事情,当真没法用自己的想法去判断对错。
何况这些事情那里又有什么对错
世人都觉得父母没有错。
只可怜了程胭小小年纪就要遭受这些苦难。
且这些苦难来源于生父。
许是将人放在了心上,才会有这些心疼,越洹心中五味杂陈,站在卧房门外,甚至都没有推门而入的勇气。
窗户上倒映着程胭的影子,她似乎是在走路,这些日子她常常觉得自己走动太少。
担心日后不利于生产,实则一切都还早。
但程胭却很担心,总想着未雨绸缪。
越洹劝了几回根本就劝不动她,便也顺着她的意,省的她心中难受。
又要委屈自己。
越洹站在外头想了很多很多,他的行踪并没有掩人耳目,春兰采荷早就已经看见了他的身影,有些疑惑世子为什么在外头不进屋。
程胭自然也发现了,“夫君,你怎么站在外头”
“我在想一些事情,一时间忘了时辰。”越洹的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
他从外头走了进来,带来了一身的水汽。
“今夜的露有些重。”越洹轻声解释道。
“夫君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程胭忍不住的出声,先前可从未见过越洹这般模样。
“是有人给你气受了”
程胭这话显然是关心则乱,普天之下能给越洹气受的人那是少之又少。
他分明就是因为愧疚。
“户部尚书一直以来都和爹不太对付,所以对我也是颇有微词”越洹不愿告诉程胭真正的原因,只能含糊其辞,找了一个似模似样的理由。
偏偏程胭还相信了。
“户部尚书怎这般小气”
“其实,尚书大人平时对我也挺照顾的。”越洹原本随口扯谎,倒是忽略了许多的事,这会儿被程胭点出来之后,才想起要圆谎。
“也并没有因为父亲的原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
这话说得前后矛盾,也亏得程胭没有仔细的探究,才被越洹给糊弄过去。
“既如此,夫君且放宽心就好,平时和尚书大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什么情绪也不好挂在脸上的。”程胭劝说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这些话其实他刚刚入仕时,母亲也劝过。
母亲是豁达的人,见识的事情很多很多,自然不会太当回事。
可程胭
会有这样的想法,还不知道是受了多少委屈之后才懂得道理。
“嗯。”越洹低低的应下,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夫人说的是,的确不好得罪人。”
“尤其,还是我的上司。”
越洹已然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什么,对于程胭的心疼愈发占了上风,而程胭根本不知道越洹心里的想法,她见夫君赞同自己的话。
心中很是高兴。
“夫君不要觉得我多事才好。”
“怎么会”越洹很快就有了回应,打消了程胭的胡思乱想,“夫人一心为我,我自然是明白的。”
越洹心中难受的厉害,说起话来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程胭自然看得明白,劝说他早一些休息。
“夫人也早一些歇息。”越洹牵着程胭的手走到床边,“孩子还不大,这会儿也不用多走动,可千万不要累着了。”
程胭浅浅的点头。
顺着越洹的力道坐到了床榻之上,孩子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些许的胎动,程胭每日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感受他在腹中的动静。
连带着越洹也是如此。
越洹看着她的模样,心中略过一丝暖流,他看着程胭,心思早就已经飞得老远老远。
程胭根本不知道越洹的视线全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只是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温柔的注视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