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景玉王妃说起来,皇子二十岁分封开府,住到宫外以后太安帝大多就不管了,他的儿子女儿很多,但在朝中担任要职的却很少,像萧若风这样手中握有军权的更是个例外。
文治武功样样出色还没有野心的儿子,哪个皇帝不喜欢?
东方既白眯眸想了想她见到的景玉王,觉得柳月当初说的评价很对,虽然她除了一声问安之后便没和他说过话,但却能从他身上看出一股蠢蠢欲动的野心。
萧若风出门的时候同她说只是一场普通的家宴,景玉王却身穿一品亲王的蟒袍,那是萧若风上朝的时候才会穿的,看萧若风的反应丝毫不意外,就知道这景玉王向来如此。
世界上只有一种人会格外在意彰显自己所拥有的身份和地位,那就是渴望在人群中得到重视的人。
没有身份感,才是一个人深到骨子里的高贵。
太安帝属意九皇子的说法其实天启城里不是没有,但涉及皇权,耐人寻味的地方太多了,如果要问太安帝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想法,放在以前或许还有个大监浊清能够猜度他的心思,但现在……
北离皇位的传承有一物名龙封卷轴,每一代皇帝会在卷轴中写下继任者的名字,待今上薨逝以后卷轴打开,卷轴上写着的名字就是下一任帝王。
虽然萧若风参与了皇权争斗,但却不想看到那封卷轴上写着他的名字。
东方既白这么问的时候他沉默了很久,“父皇的心思,我不敢猜。”
她沉吟片刻,换了个话题,“听王妃说,她之前替你相看过礼部尚书家的小姐?”
“呃……嗯。”他垂了垂眸,“兄长安排的,我原本没有答应。”
换句话讲,若是东方既白没有出现,他或许犹豫一段时间,便真的会应下了。
“礼部尚书啊,那就是之前那个苏礼的……”东方既白敲了敲额穴,“姐姐?妹妹?”
萧若风愣了一下才想起苏礼是谁,那不是之前在大考的二考上被尹落霞刷下去的礼部尚书三公子吗?
那时候东方既白还夸过人家长得好看,没想到到了现在她居然还记着这个名字。
“姐姐。”他幽幽地说。
东方既白点了点头,笑眯眯道:“苏礼长得好看,他姐姐应该也不差。”
萧若风轻吸了一口气,握住了她的手,“没你好看。”
“那当然。”她勾了勾唇,“少了礼部尚书的支持,不觉得可惜吗?”
萧若风摇摇头,“获取势力并非只有联姻一条路可以走,只是联姻和血脉会来得更快捷更稳固一些。礼部尚书虽然是要争取的对象,但我可以想其他办法。”
想了想景玉王那济济一堂的后院,再想想至今孑然一身的萧若风,东方既白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这些年辛苦你了。”
放着捷径不走,走了最苦最累的路,怪不得一天到晚总是见不到人。
萧若风微微抿唇,“我能够替兄长做的,只有这些了。”
东方既白往他身上靠了靠,“你哥小时候一定对你特别好。”
想起幼时那些艰难,萧若风叹了一声,若说母妃在时他们兄弟俩还有所依靠,那母妃去世以后他们过的日子大概可以用如履薄冰来形容。
萧若瑾那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不是无知的孩童,该懂的都懂了,没有哪个嫔妃愿意接管他们。他只能独自带着弟弟住在母妃去后日渐冷清的宫里,受尽了其他兄弟的白眼,又有恶奴欺主,有些时候他们过得比太监还不如。
萧若风生病命在旦夕的那段日子,萧若瑾求了很多人,可没人愿意施以援手,他这不起眼的儿子连见太安帝一面的机会都没有,最后实在迫不得已提着剑冲进了太医院逼着一位太医去给萧若风治病。
谁不会在那样的环境里生出野心呢?
东方既白想了想,“其实我能理解你兄长为什么想要权力,我小时候过的日子也不好,当过乞丐流落街头,后来寄人篱下也遭了不少白眼。”
她戳了戳自己胸口那片赤鳞所在的位置,“若不是那些经历,我不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因为曾经跌入尘埃,所以特别向往天上的明月。
她想要武功,萧若瑾想要权势,说白了就是想站在顶峰受万人景仰,而不是一辈子烂在见不得光的地方苟且偷生。
她和萧若瑾不同的地方在于,她得到了就满足,而萧若瑾,可能会想要更多。
因为权势明显比武功境界更能蛊惑人心。
听到她说能理解兄长的时候萧若风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而想了想她说的话,不免对她小时候的生活心疼了起来,他不知道那些过去,她平常也不会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