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会腐烂,这里的天气很难让苹果腐烂。它会一直保持不怎么好吃的半红半黄的模样变得干瘪,变得越来越不好吃。
“我没有绘画的天赋,”段子书终于开口了,“路知遥,我做不了这一行,我不适合。”
第25章 只是这样?
“我没有画画的天赋。”
她逃也似的说到。
“你怎么会没有。”路知遥轻轻拍她的肩膀,“你是我见过在这方面建树最高的人。”
段子书猛地抬头,她脸上的肌肉在轻轻颤抖。这时候的段子书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表情。
“我不适合画画。”她又说了一遍。
这是自视清高的段子书能表露出的最大恳求。她希望可以不要画了,也不想再回忆那段过去。
路知遥轻轻叹气,她俯身在段子书身边,就这样搂着她。
“……”
段子书把脑袋靠在她的颈窝处,闭上了眼睛。
“我的导师非常严格。”
段子书开口了,声音和平常有*着细微的差别。
她随着诉说回到了那段过往。
那时候,段子书将所有热情倾注在绘画上,进步几乎是肉眼可见。
但是,除了她那群不懂艺术的朋友会附和着夸赞,没有任何人认可她。
同画室的同学有很多是从小学习美术、连母辈都从事这个行业的老手。要么就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大小姐的名头不足以波及到国外,母亲也不想在她身上投入更多,只是把她强硬地塞进这座听起来很能给履历沾光的学校。
段子书也在想,或许她不来这所学校会更好。
同窗们没有功夫冷嘲热讽,甚至也会赞同地说她有所进步。
但是没有赞誉,她们看到段子书的画作并不觉得惊喜,也不感到惊讶。像是看到过去的自己那样点点头,说一句还不错。
更不可能在导师那里收获好脸色。
导师是一位追求艺术追求到疯狂的人,照普通人的眼光看,就是魔怔了。
她不喜欢那些被卖进富豪们别墅里的装饰画,不喜欢那些为了应和别人刻意画得“简单”。
她说,只有在极致的感情中创作出来的东西,才有存在的意义。如果作品不表达创作者的内心,那么毫无存在的必要。
不过这样的争论从来没有结果,连导师本人都经常和同门因为创作的定义争个不可开交。
这可苦了段子书。
段子书觉得,自己想念着路知遥画出的那些画的确蕴含着感情。但只是作为练手的速写,单纯对着景色的临摹,还有在一个有限题目下创作的作业,到底哪里能塞进去那么多感情。
导师不喜欢她,说:“你画这副画有什么意义?”
为了交作业啊,能有什么意义。
她不敢再下笔了,只能盯着空白的画布,殚心竭虑地思考如何把感情倾倒在一个自己并不在乎的主题上。
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
哪有那么多感情来塑造,她只是喜欢路知遥。
段子书无法完成学业,暂时休学了。
母亲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没有多么责怪她,只是说:“看来你不适合画画。”
“小时候就该送你去学跳舞,可你说痛不愿学。”母亲抱怨似的说。
“现在可好了,骨头都长死了,再学也来不及了。”
她还不忘损一句和自己关系不好的大女儿:“要不是你姐腿短,我以为你长大了也腿短,怎么说都要送你去学的。”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视频那段的母亲开始摆弄自己的珠宝,“反正林家小女儿也不会画画,你那水平我看能糊弄她就够了。”
“你想歇就随便歇歇,歇够了给我回去把毕业证拿了就行。”
最后,母亲下达了指示,挂掉了电话。
……
“我想我没法再画画了。”段子书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路知遥听完,不禁愣住了。
就这样吗?
不,她不是觉得段子书很矫情之类的。
只是,就这样吗?
她是说,没有导师带头霸凌,没有同窗冷漠孤立,也没有孤身一人缺少朋友倾诉,甚至没有亲妈逼着她赶紧复学把书读完。
段子书,她连休学都敢。路知遥当初学习学到想要跳楼,都没想过还有休学这条路。
她怎么敢休学呢,一旦休学进度就更加跟不上,原来的矛盾没有解决反而更加严重。
做不出作业来竟然不用逼迫自己,居然是可以逃避的。
路知遥不是说,人遇到困难就必须撞南墙去死。
她只是惊讶,居然只是这样吗。
不不,不是说这样的困难不是困难。
就是……居然只是这样?
对艺术有着偏执看法的导师的一句指责,杀伤力连路知遥小学时拒绝她上厕所请求的班主任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