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易上鸢伸手替人抹掉眼泪,声音是难得温柔平静,“你可怨我?”
宋允书泣不成声,只是摇了摇头,贴近易上鸢覆盖在自己脸上的手。
“莫要替我难过,我只是在做自己该做之事,”易上鸢耷拉着眼,望着雾蒙蒙的天,释然道:“执念如云遮月,放下则月明风清,自在解脱,终须别,所求太多,都快忘了恣意随性的易上鸢是何模样了。”
“你一直是你,从未变过,”宋允书泪眼娑婆,扬起浅浅笑意,“潇洒如风也好,作恶多端也罢了,你在我心中,依旧还是当年那个执剑站在我身前的小姑娘。”
闻言,易上鸢红了双眼,气息越发微弱,呼吸急促,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周遭一切都看不真切,她眼中蓄泪,只是神情呆滞盯着一处,语气很轻,很轻,“师兄,我想回万象宗,等无量山的梨花开了,咱们再让楚七酿一壶梨花酿……可好……”
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消散在风中。
宋允书泪流满面,好一会儿,才带着哭腔哽咽道:“小六,万象宗没了,我们没有家了。”
“宋师叔……”纪长宁上前一步,哑着声开口,“对不住了,是我没有护好易师叔。”
“长宁,”宋允书垂眸看着怀中没了呼吸的易上鸢,声音满是无力,“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如今,万象宗没了,师兄弟们也走了,我也无能为力,剩下的便交给你们。”
说罢,他抱起易上鸢尸首转身离开。
“宋师叔,”晏南舟出声唤住,“你要去何处?”
宋允书并未回头,只是睁着混浊朦胧的双眼,愣愣望向远处,喃喃自语,“去一处,能看到梨花的地方。”
他渐渐走远,越过邢可道,也越过江师兄和孟晚,后者哭红了眼,下意识上前,“宋师兄……”
刚迈出一步被江师兄握住手腕,顺势扭头,却见江师兄冲她摇了摇头。
众人面色沉重,目送着宋允书抱着易上鸢的尸首渐行渐远,没一会儿便消失在视野范围中。
天道的问题暂时得以解决,可祂留下的烂摊子还未收拾,怨灵依旧漫天肆虐,丝丝缕缕的黑气扩散,天边电闪雷鸣,远处火光漫天,哀嚎恸哭声响彻云霄。
江师兄一剑劈开围攻而来的怨灵,快步走到纪长宁二人身旁,神情紧张道:“怎么回事,那什么天道不天道的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怎么情况没有好转啊!”
纪长宁仰望着头顶那黑气弥漫深不见底的窟窿,面色凝重,沉声应答,“这是天道降下的天谴,自是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那不是白费功夫了?”江师兄顿时慌了,着急道:“眼下该怎么办?总不能等死吧!”
“还有一个法子,”这时,一直未说话的邢可道出了声,“你们知道这黑洞是什么吗?”
孟晚和江师兄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这是虚空之眼,”邢可道回答,“虚眼者,天地初开之残留,非五行之中,不羁天道之规律,乃天地规则之存在,与天道一同而生,可扭转时空,那些怨灵黑雾也是在其中孕育而生,天地浩劫也是由此而生,天道想要将一切重启,自是需要打开虚空之眼,如此才能改变既定故事走向,从头开始。”
纪长宁和晏南舟并未说话,因为他二人都知晓,邢可道所言是真的,毕竟,同样的事,他们经历了二十次,也许这次便是真正的结束。
“我还是不懂,”孟晚一头雾水皱眉,“所以,我们要做什么?”
邢可道余光看了眼晏南舟,又偏移分毫,看向纪长宁,并未遮掩道:“即是源头,那便需要封印虚空之眼,只有虚空之眼被封印,无法扭转时空,没有源头孕育,怨灵力量也会逐渐削弱,天地间的浩劫才会结束,所有人才会迎来生机。”
“让我去!”孟晚急忙站出来,语气急迫,“我不怕,让我去。”
“我去吧,我孤家寡人,为了救世而死,死得其所。”江师兄亦是毫不畏惧。
“不行,你不能去,”孟晚愠怒道:“我是师叔,听我的,我去!”
纪长宁眉头紧皱,思索着张口:
“我去吧。”
声音并非从她口中涌出,她侧眸看去,却见晏南舟浅浅一笑,又重复了一遍,“让我去吧。”
他看向邢可道,带着倦怠的声音询问,“封印虚空之眼之人,可有什么要求?”
邢可道犹豫片刻,才轻声启口,“修为不能过低,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痛苦,最好,曾进入过其中,毕竟,无人知晓会遭遇什么,也许会永远就在其中,也许会有生命危险,也许能有一线生机,万事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