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霄抿着唇不语,他看着眼前这人,自然发现了她如今和废人一般,没有灵力,没有修为,连丹田都被毁了,怕是此生再无修炼的可能,此事对于修士来说,无疑一锤重击,天之骄子一朝沦为平庸,实在令人惋惜,若是心态无法调整之人,怕是要郁郁寡欢就此堕落。
在段霄眼中,纪长宁好强,坚韧,不会示弱,这般性子的人落到今日的下场,心中定是不好受,却没有意料之外萎靡不振,而是仿佛看开了一切的淡然,只怕背后吃了不少苦。
思及至此,段霄眼中流露出惋惜和同情。
见人不语而是神情复杂的看向自己,那眼中的神情和路菁第一次知道自己金丹破碎灵力全无时一样,并无恶意,纪长宁还是觉得好笑,一边倒茶一边轻声开口,“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怜,你不必这样看我。”
“抱歉,”段霄收回视线垂眸,“是我冒昧了。”
“你看,连你都觉得我可怜,若是我回到万象宗,怕是天天都在别人的同情的目光中度过,”纪长宁端起茶抿了口,清甜的茶香在口中扩散开来,她勾着唇毫不在意道:“也许对于修士而言,没有修为无法修行比杀了他们还难受,但是于我而言,能捡回一条命已是幸事一桩,我虽不觉得自己不幸,却阻拦不了别人觉得我可怜,再者说,万象宗是修行之地,我一个无法修行的人回去有何意义,倒不如天高海阔任我遨游。”
她说话间,眼中满是自在和惬意,同被禁锢在无量山上的那个万象宗大师姐极其不一样,更为自在随心,享受如今的状态,明明没有灵力,没有万象宗赋予她的光环,可她依旧还是纪长宁,从未变过。
段霄好似有些明白了,端起茶一口饮尽,方又看着人道:“你不回万象宗可有什么打算?”
“想回家啊。”这句话,纪长宁说的很清楚,像是轻声的低语,又像是无声的一句叹息。
“你说什么?”段霄没听见,不由追问了句。
“没什么,”纪长宁笑了笑,反问,“所以你今日寻我便是要劝我会万象宗?”
“不是,”段霄思索了会儿,想到朱厌所言事关七大仙门和噬日楼的安排,还是并未将此事告知,而是回答,“朱厌将你还活着的事传了出来,想必整个仙门都传遍了,你的处境并不好,况且晏南舟是仙门叛徒,体内还有神骨,仙门不可能放过他的,怕是要不了多久便会知晓他来了南华州,你若是想过平常人的生活,还是离他远些吧。”
纪长宁有些疑惑朱厌会将自己或者的消息告诉仙门的人,毕竟以那人性子,怕是并不会主动提及此事,便猜测段霄应是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可她并非咄咄逼人,段霄既不愿说自是有不能说的道理,便认真点头,“多谢,我记住了。”
“我还有一事想问。”
“何事?”
段霄看着人抿唇不语,想问当初在穿云山庄那人是不是你,想问我在陵天岚遇见的那人,是不是你,可沉思了会儿却摇了摇头,“罢了,也没什么好问的。”
说完,他接过茶壶倒茶,举起茶杯轻声道:“以茶代酒,庆祝你涅槃重生。”
纪长宁勾唇轻笑,也举起了茶杯,真心实意颔首,“多谢。”
这茶也吃了,话也说了,段霄起身告辞,走到楼梯处突然止步微微侧身,轻声而言,“纪长宁,你若遇见难题想要我帮你的话,便托人去不二山庄找我,我断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少庄主为何要帮我?”隔着桌椅,纪长宁好奇问出心中的疑问。
“看在,你我险些有过婚约的份上。”段霄半真半假道。
闻言,纪长宁愣了愣,瞥见段霄戏谑神情才知被人戏耍了,无奈笑了笑,“那还真是我的福气。”
段霄笑意加深,不再开玩笑而是认真回答,“我视你为友,也视你为此生对手,我佩服的人不算多,你纪长宁算一个,无关男女情爱,只有对一个强者的钦佩。”
话中的尊重和认真令纪长宁心头一怔,她哑着声回应,“多谢。”
二人视线相交,颔首点头,段霄率先转身离开,而纪长宁则一人坐在茶楼垂眸沉声,她想了许多,那些犹豫和迟疑也在每一次思索间消散,变得更加坚定。
算了一下时间,纪长宁起身离开茶楼朝着和晏南舟约定的河岸边走去,不知是不是因为放河灯的缘故,这里聚集了不少人,多以年轻的男女为主,站在欢声笑语的人群之中,面无表情的纪长宁有些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