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万象宗弟子都受了伤,有的弟子甚至被摩诃鸟咬断了手腕,正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似疼到极致,还夹杂没忍住的哭声,与其他杂乱的声音混在一块儿,令她脑袋嗡嗡嗡作响。
“长宁!”孟晚一边哭泣一边跌跌撞撞扑了过来,紧紧抓住纪长宁的手臂,用了极大的力气,仿佛纪长宁的一言不发让她感到不安,只能仰着头哀求,未语便哭出了声,“你是小木头的师姐,你不能不救他,他是为了救我们才挡下摩诃鸟的那一击,他本来可以避开的,他可以避开的!”
孟晚说的这些纪长宁都明白,她比谁都看得清楚,刚刚那般危机时刻,若不是晏南舟以身挡下这一击,他们都难逃一劫,估摸着非死即伤,尤其是自己。
晏南舟是以何心态是挡下这一击的,纪长宁不想去深思,她也明白晏南舟受了重伤此刻凶多吉少,应该抓紧时间下去寻他,可是……
纪长宁扭头看了眼身后衣衫褴褛身形狼狈,双眸还满是恐惧的万象宗弟子,那句“救他”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是晏南舟的师姐没错,可并不只是晏南舟一个人的师姐,不能一意孤行,任性行事。
眼下众人皆受了伤,而且伤势皆不轻,再遭一难定会全军覆没,为避免再有什么意外,当务之急应当是速速离开,早些赶回无量山疗伤,省得落下病根再无法修行。
可无量山距离此处相隔甚远,即便御剑飞行一日也无法赶到,时间拖的越久,晏南舟生还的可能性越低,职责和情意难以两全,这时,纪长宁不由想到当初路菁问她的那几个问题。
在护万象宗和晏南舟之间,她选谁?
那句护万象宗还在耳边。
思及至此,纪长宁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再睁眼时,那些复杂的情绪已经消散的七七八八,她又是众弟子所熟悉的那个大师姐,冷静自持,不会自乱阵脚。
“速速离开,”纪长宁皱着眉,厉声吩咐,“回万象宗。”
“回万象宗?”孟晚瞪大了眼,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没有听清楚,愣愣问,“那小木头怎么办?”
喉间一紧,纪长宁将这股酸涩吞咽下去,哑着声道:“先回去再说。”
“等回去再说他就死了!”孟晚眼睛通红,高声质问,“他是为了救我们才掉下去的,身为仙门弟子怎能抛弃同门,不顾同门生死,他这般信你,心心念念都是你,视你为所有,你这样对得起他吗!”
“孟晚!”纪长宁厉声怒吼,这是她第一次直呼孟晚的名字,含着浓浓怒火,连眼眸都满是怒意,“你看看其他弟子身上的伤,若是那摩诃鸟卷土重来,他们皆会命丧于此,你口口声声让我们去救晏南舟,那你可有在乎过他们的生死!晏南舟是我万象宗弟子,他们难道就不是了吗!”
“我……”孟晚转身看向身后那些弟子,他们一身血污,眨着眼不安的看着争吵的二人,这些弟子年岁都不大,那个爱笑的弟子平日里一口一句小师叔的唤她,可这会儿断了一只手,疼得满头大汗,另一个弟子因失血过多脸色煞白,剩下的其他人身上也或多或少受了伤,看着灰头土脸的。
纪长宁说的没有错,若是再有什么意外,他们都会丧命,可小木头,小木头怎么办。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不停在引导蛊惑孟晚,让她跳下去,跳下去,跳下去!
她意识有些恍惚,四肢不受控制,甚至都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只是感觉嘴唇开合着,对面的纪长宁脸色顿时变得凝重,急忙伸过手来欲拉住自己,可依旧晚了一步。
抬手挥开纪长宁的路菁当着众人的面转身,猛地冲向身后,众目睽睽之下跳下了三伏崖。
“孟晚!”纪长宁的嘶吼声从山崖上传来,又被风声吹散。
望着深不见底雾气重叠的三伏崖,纪长宁眉头紧皱,脸色难看至极,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其他弟子纷纷围了过来,都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局势弄得六神无主,毕竟这任谁也无法想到,小师叔会突然跳下去啊,一时半会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眼巴巴望着纪长宁,小心翼翼询问,“大师姐,咱们现在怎么办?”
闻言,纪长宁扭头看了眼身后一个个害怕不已的弟子,明白越是此刻自己越不能乱,将心中种种情绪压了下去,哑着声音吩咐,“莫小禾,此处不安全,你先带他们回无量山疗伤,将这里发生的事告诉宗主,让宗里派人过来,切记,一定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