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也知道自己画工不佳,晏南舟真情实感的红了脸,侧头咳嗽了两声,窘迫道:“我画了一夜,这是最好的一副,我知晓自己画得不好,也没甚天赋,师姐若是不喜,不如让我先拿回去,等画意精湛后再为师姐作画。”
“画了一夜还是这般,看得出你确实没什么天赋。”纪长宁如实回答。
即便心思再多,也总归是半大的少年,正是自尊心要强的时候,被这么一说,晏南舟脸色更红,连带眼尾也跟着红了起来,十指缠绕,局促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崇吾看戏看的认真,还不忘指责一番,“纪长宁,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人都要哭了!”
一瞧,果不其然,样貌俊秀的少年整个人通红,只是不像崇吾说的那般要哭,可确实能瞧出羞愧,纪长宁想到师兄曾对她说过:教导师兄弟们不能一味否定,需得鼓励赞许,莫要打击他们自信,可一棒棍子一颗枣,缓缓进步,如此才是师姐所为。
思及至此,她再次看了眼这幅画,改口,“也并非没有天赋,至少有些细节还是画的不错。”
“比如?”
“比如......”纪长宁抿着唇思索,目光快速扫视,最终停在一出,松了口气回答,“比如,这雪妖画得不错。”
“师姐,那是白云。”
纪长宁表情一僵。
“噗嗤,”晏南舟笑出声来,却牵扯到身上伤处,面目变得狰狞,倒吸了口凉气,“嘶——”
“你伤可是还未好?”纪长宁注意到,不由询问。
晏南舟神情变得慌乱,连忙侧身垂下眼眸,小声回答,“好了大半,已经不打紧了。”
拿人手软,纪长宁也无法坐视不理,转身进屋还不忘吩咐,“进来吧。”
闻言,晏南舟愣了愣,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纪长宁的居所和她本人一样,干净整洁,除了起居用品外,没有其他杂物,一目了然,以至于显得空荡荡的,唯一同屋中显得格格不入之处,是桌上那堆东西,五颜六色,竟成了这屋中最为亮丽的色彩。
她都留下了?
晏南舟看着桌上那些自己预想中会被丢掉的物件,脸上表情复杂,说不清是何心情,却觉得越发看不懂纪长宁。
沉思时,纪长宁从柜子中找出来个药瓶朝他走来,率先坐下,朝着一旁的椅子抬了抬下巴,“坐。”
晏南舟乖巧坐下。
“手。”
乖巧伸手。
“自己擦药。”
晏南舟有些迟疑,最终还是将衣袖挽至手肘,那些青紫的伤痕露了出来,像是被人用拳脚打出来的,还有被割破皮肉的剑伤,新伤旧伤混在一起,痕迹十分明显,看起来凄惨无比,他皱眉咬牙,忍着疼将药粉撒在伤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纪长宁皱了皱眉,心下了然,抬眸看向这人,故作不经意道:“你在落霞峰可还习惯?”
“嗯,”晏南舟应完又觉得过于平淡,忙补充了句,“诸位师兄都待我极好,修行上对我也帮助良多,我知晓我能破格入落霞峰是因为师姐,铭记师姐恩情,我不在乎旁人如何编排于我,定会好生修炼,不会给师姐增添麻烦。”
“修道之人斩妖行善是分内之事,你不用报答我什么,你既入了万象宗,那你我便是同门,往后修行莫要懈怠,勤学苦练,终会有所成就。”
“谨记师姐教诲,”晏南舟点头应答,转头看了眼窗外,忙起身告辞,“天色不早了,便不打扰师姐休息。”
起身颔首行礼,转身就要离开。
“这药对你伤处有用,你拿走吧,”纪长宁看了眼满桌的小物件,缓缓道:“算作今日这幅画的回礼。”
背对着人,晏南舟唇角上扬,转瞬即逝,回身灿烂一笑,眼神满含期待,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语气询问,“师姐,往后我还能来找你吗?”
纪长宁张口便想拒绝,又听这人道:“是我考虑不当,师姐是宗主首徒,应当很忙,我还是莫要打扰的好。”
不知为何,纪长宁心中浮现出一种愧疚感,尤其是崇吾还嫌事不够大,在她脑海中吵个不停:
“有些人啊,把人带回来随手一丢也没管过,外门弟子他谁也不认识,又加之是个新来的,怕是没少被欺负,可人也不怨,还心心念念想着报恩,处处为你着想,啧啧啧,好生凄惨,长宁你别多想,我说的不是你......”
“闭嘴。”纪长宁没忍住低声打断。
“啊?”晏南舟咋舌。
“不是说你。”
“哦。”
纪长宁心累揉了揉眉心,没好气道:“随你吧。”
晏南舟笑意加深,又连连感激,这才转身离开。
山间陵地处偏僻,并不位于三大主峰,反倒是位于离落霞峰和后山之间,方便了晏南舟来回,他不急不慢回到寝舍,难得陈奉他们三人不在,得了个消停,拿出纪长宁赠的瓷瓶在烛火下打量,轻轻用指腹擦拭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