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长宁在心中咒骂了两声,极其不给面子道:“第一次见传闻中的人物,不过是有些好奇这残害同门弑师灭祖之人究竟是何模样。”
话音落下,孟晚不由有些紧张,生怕眼前这萍水相逢的人当众喊出晏南舟的名字,连心都提了起来。
而晏南舟则不以为然,笑了笑问,端的是一副君子儒雅的模样,“那如今见到了,可你同你想的一样?”
“尖嘴猴腮,目光阴鸷,左边写了无耻,右边写了小人,果然同传闻说的无二,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完还不忘加上一句,“孟前辈还是离此人远些好,省得自找麻烦。”
孟晚听着这话,不知为何觉得这二人之间的气场不大对劲,张了张嘴解释,“小木头并非传闻说的那般不堪,宁道友你误会他了,日后认识久了便明白了。”
“有无误会不重要,只是阁下大摇大摆在苍竹海街道上游荡,就不担心撞见飞鹤斋的人?比起我师兄弟二人,阁下名气可大多了。”纪长宁的语气依旧极其冷淡。
“宁道友是在担心我吗?”晏南舟笑意加深了点。
“不是,”纪长宁毫不犹豫拒绝,“我只是担心你同我们坐在一起,若让旁人瞧见,以为我们是一块儿的。”
“你我目的一致,同行有何不可?”
“没何不可,就是死的更快些。”
晏南舟眯眼问,“道友是觉得我会拖累你?”
纪长宁挑眉,语气极其不客气,“自然,你怕是对自己如今名声认知还不够。”
这二人唇枪舌剑,含沙射影,你来我往,打的不亦乐乎,一旁的路菁端着杯茶,眼睛来回转悠看得起劲,又看了眼张嘴想劝架又不知从何说起的孟晚,顿时觉得更精彩了。
好在纪长宁并非意气用事之人,也知晓在陌生地界不该太过引人瞩目,除了刚开始那几句后便不再说话,多是听孟晚和路菁闲谈,只是抿着茶扭头看向窗外,用个侧脸对着晏南舟。
后者的目光落在纪长宁的脸上,明明是一种极其普通且阳刚的脸,可晏南舟依旧看得认真,仿佛透过这层皮囊看到最深处真实的一面。
这人的目光毫不遮掩,落在身上的存在感极强,以至于纪长宁紧皱的眉头从始至终就没松开过,越发偏着头,注意力逐渐被窗外热闹的场景吸引。
傍晚余晖洒下,橘黄色的光晕笼罩着整个苍竹海,人们脸上挂着愉悦的笑,连眉眼间都洋溢着喜气,不知什么时候,整条街道上挤满了人,嬉笑呼喊声传来,夹杂着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隐约还能听见远处传来的丝竹声,仔细去听还能听见混合在这些声音中的字眼,什么斋主,祈福的。
纪长宁并非是那种爱热闹的性子,可比起一个人守着孤寂冷清的山林,她更喜欢看这种热闹吵闹,好似显得自己并没有那般孤单,也是热闹的一份子。
她看着不远处的一对母女,许是因为人潮拥挤的缘故,孩子头上布满了汗珠,母亲将人带到了正对着茶楼的屋檐下,随后从怀中掏出手帕蹲下身动作轻柔的擦掉女童额头的汗,还不忘低声叮嘱,“人这般多,可莫要乱跑,小心被妖怪吃掉。”
不知为何,纪长宁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画面,好像曾几何时也有这么一个人拉着自己,轻声叮嘱,“游乐园人多,宁宁不要乱跑哦,一定要牵着妈妈的手。”
那些画面模糊不清,连声音都嗡嗡嗡的,纪长宁看不太清,可心中却无比确定,这是她的记忆,好像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被自己所遗忘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也许在某一日,自己能回想到那些记忆,寻找到自己究竟是谁。
“这是苍竹海的七元节。”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将纪长宁的思绪收了回来。
她转过头同晏南舟对上视线,后者解释道:“我见你一直盯着瞧,以为你会感兴趣。”
知晓这人误会了,可纪长宁并未多加解释,而是垂下了眼眸。
一旁的孟晚被提起了兴趣,忙追问,“什么是七元节啊?”
“七元节又名人日,”晏南舟一字一句道:“传闻天地初始混沌一片,整个世间没有一点生机,神佛在天地灵气中孕育而生,可过于孤寂冷清,仿佛死水,于是神佛便创造了苍生,先后造出了鸡狗猪羊牛马等动物,在第七日时造出了人。”
“不知为何一听你说话我就觉得脑仁嗡嗡作响似的。”路菁揉了揉眉心,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