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是安四肢无力,可并不是受了伤,这几日穆明方对他并未施以重刑,只是放任不管,只要他不想着逃跑,都没人盯着他,可若是想跑,那些穿着黑袍的魔修便会突然出现,一来二去,他也安分许多,好生待在屋里。
上河寺中没有一个人影,那些魔修不吃不喝,他一介凡人自是不行,却没人搭理他,好在院中有一颗柿子树才不至于让他饿死,连着吃了几日柿子,虽不至于死,却也不至于饱,这四肢酸软面黄肌瘦的,便是被饿出来的,以至于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站在眼前的人是谁。
“阿宁?”赵是安欣喜不已,随后又变得担忧,“这里危险,你怎么来了,那些怪人可有为难你?你可有受伤?”
“我无事,”纪长宁放轻了声音,“这几日受苦了。”
赵是安摇了摇头缓缓站直,可双腿有些软,又不由得往前扑去。
“莫要勉强,我扶着你。”纪长宁一把扶着赵是安的手臂,二人稳稳站立,她抬眸看向台阶上的穆明方,沉声道:“你让我做的,我已经做了,赵是安我得带走。”
“自然,”穆明方客气的伸了伸手,颔首浅笑,“慢走。”
“我们走。”纪长宁低声对赵是安道。
后者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正欲开口询问时,却听身侧的纪长宁压低着声音提醒,“别问,先出去再说。”
他抿着嘴,果然不再说话,可一转身看到一道暗红色光晕汇聚而成的牢笼,以及跪在地上虚弱狼狈难受至极的晏南舟时,脸上神情依旧满是震惊,下意识就要朝着那便跑去。
身子才有些许偏移便被拉了回去,皱着眉双眸讶异的看着纪长宁,沙哑着声音询问,“不救他吗?”
纪长宁面色沉重并未回话,只是盯着前方每一步都走的坚定平稳,如她所说那般,当真不在意晏南舟的死活。
“师姐……”晏南舟的目光落在二人紧握相贴的手臂上,眼眶通红,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跟着二人的脚步移动,哑着声道:“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救人,你有苦衷,你没有骗我对不对?”
隔着一小段距离,只要视线稍微偏移就能看见,可纪长宁依旧直视前方,并未因为晏南舟的话而动容。
“你只是还在生气,还在怨我,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以后听你的话,我都听你的,我……”他声音哽咽,强忍疼痛将未说完的话说完,“只想陪着你。”
“我不介意你骗我,不介意你打我骂我,但你能不能别这样对我,我受不了,我会死的!”
“师姐,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求你看我一眼。”
“师姐……”
一字一句,声声泣血,赵是安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同样被这股悲伤绝望感染,可纪长宁依旧无动于衷,只是紧抿着唇,握紧着同悲剑。
阵法纷纷范围不大,眼见二人走远,晏南舟终是忍不住冲了过去,嘶吼着大喊,“师姐!”
“轰隆——”
数十道闪电从天下劈下来,刺眼的光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风光消散,才看见那些闪电在他身上留下数十道伤口,衣衫裂开,鲜血顷刻涌出,滴落在地上开出一个个血色的花。
这一下动静太大了,闪电滋啦的声音甚至还残留在耳边,纪长宁也不由停下脚步,眨了眨眼,脸上血色褪去,搀扶住赵是安的双手用力,需得极大的意志力才能逼迫自己不要回头。
可事到如今,她已经不能后退,无论是和晏南舟之间的过往,还是为了赵是安的安全,她都不能回头,闭着眼深吸了口气,再睁眼时心中平稳下来,抿着唇继续往前。
晏南舟身上皮开肉绽,看着有些恐怖,他站在原地,口中涌出粘稠的鲜血,弄脏了衣衫,苍白的唇变得艳红,明明受了重伤,可还是无意识朝着前方走去。
身上伤口血流不止,疼痛感变得强烈,以至于右脚刚迈出一步便整个人倒在地上,匍匐在地上,嘶声大喊,“师姐,师姐,别走!”
他用手肘撑着地面,一点点朝着纪长宁的方向爬去,身上伤口流出来的血在地面拉出一道道鲜红的越狠,可这人并不在乎,满心满眼只看见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那道身影,沙哑着哭喊,“师姐,别丢下我,你等等我,别留我一个人,啊——”
“轰隆——”又一道惊雷砸了下来,伴随着一阵哀嚎。
穆方明看着眼前景象,嘴角扬起的弧度古怪至极,眼神透露着嘲讽和不屑,眯着眼自语,“果然,这出戏如我想的那般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