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熟悉的声音响起,一如记忆中的稚嫩。
纪长宁对崇吾的声音并不陌生,只是这个时候的崇吾远没有以后的跳脱,语气淡然沉默,充满着与声音不符的成熟,她也听懂这句话里的系统是指什么,毕竟在她记忆中,崇吾便是同悲剑的剑灵,再无其他身份。
“男主现在六岁对吧,你说我去把他杀了,把神骨抢过来,是不是就能回家了。”小长宁的声音有些稚气,可语气却格外坚定。
许是没想到这人会有这个念头,崇吾愣了愣回答,“他有主角光环,这个世界是为了他而生,除非他自己死,要不然没有人能杀他,再说,你真敢动手吗?”
听着二人对话,各种谜团在纪长宁心中浮现,仅通过提到的神骨猜测这个“男主”指的是晏南舟,自己小时候怎么会认识晏南舟?诛雪妖那次不是二人初见吗?自己怎会知道神骨的存在?又为何要杀了晏南舟?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对这些记忆都没印象。
小长宁看了眼肉肉的小手,瘪了瘪嘴,“我连杀鸡都不敢,怎么敢杀人,我口嗨而已。”
“唉,”说着她叹了口气,啃了两口番薯又问,“对了,我拿到神骨就能回去了吗?我的考研真题还没看完呢,我妈还在等我,她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必须得回去。”
崇吾没说话,好一会儿才语气生硬的回应,“嗯。”
刚认识没多久的小长宁自是听不出这个语气有何异常,可同崇吾认识十余年的纪长宁听出来了,这是崇吾不愿回答的迟疑和犹豫,她心中的怪异感更盛。
“对了,”小长宁啃完那个番薯把其他的装进布袋中,拍了拍手问:“认识好几天了,都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那些穿书系统不都有自己名字吗?”
“……”崇吾的态度过于冷漠,语气也有些生硬,“我没有名字。”
“这样啊,”小长宁撑着下巴点头,随后一拍手冒出个念头,“我家附近有一个景区开发,蹭《山海经》热度打造主题景点,里头有一座山叫崇吾山,我一开窗就能看到,和你一样神秘,不如你就叫崇吾吧。”
“好,从今以后,我就是崇吾。”
此话一出,纪长宁心头一怔,可对面的的景象却突然消散,周遭归于安静,天地间仍是她一个人,没有番薯,没有小溪,没有高山,只有她一个人站在及腰的水中,湖水冰冷刺骨,将要把她淹没。
各种断断续续的画面涌进脑海,那些画面过于零碎,难以拼凑成一条完整的记忆,使得她头疼欲裂,脑袋嗡嗡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连呼吸都牵扯大脑刺痛。
画面快速旋转,最终停在薛云阳死后,她初醒的时候,崇吾稚嫩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他说:我叫崇吾,是同悲剑的剑灵。
若记忆是真,若过往存在,那崇吾便是在骗自己,亦或是刻意隐瞒了许多。
可是为什么啊?纪长宁想不明白,这十余年的相伴难道都是假的?
她陷入了梦靥之中,意识再次归于混沌,能听见周围的动静,也能感知到一切,甚至分可以通过照射在床上的阳光分辨白昼,但却无法睁开眼,身体沉入湖水之中,呼吸变得平缓,好似进去了一场遥远的梦境之中。
恍惚间,她感觉到一个人影每一天夜里都会出现在床边,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指尖拂过脸颊,留下温热的痕迹,粘稠的液体被一点点滴入口中,顺着喉咙吞咽下去。
这液体也不知是什么,有一股特有的味道,黏黏糊糊的,所过之处,带来一股灼热感,五脏六肺都仿佛要被烧起来。
可奇怪的是,灼烧感退却后,那种被巨石压在身上的窒息感会消减很多,指尖挣脱了束缚可以活动,身子也轻盈许多,可眼皮依旧很沉重,什么也看不清。
手边的床褥陷了下去,那人坐了下来,屋里很安静,只余下沉重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身上笼罩下一个黑影,有些湿润的触感落在额头,空气中响起一声若有似无的祈求,
“别睡了,快点醒过来吧,等你醒来……”
声音有些悠远空灵,似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眷恋和不舍,犹如情人间的低语,困意涌来,意识变得模糊,听不清后面的话语,沉沉睡去。
纪长宁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体很疲惫,用了极大的力气才睁开眼,屋里很暗,只有桌上的一盏烛火,她眨了眨眼,神情有些茫然,试着动了动身体,才发现右手被人紧紧握住,十指紧扣,温热的体温从相贴的指尖传来,驱散了深秋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