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赵是安一个人,以至于远远看见迎着雨走来的一个人时感到有些奇怪。
走得近了些,视野也变得清晰,才瞧见这人未打伞浑身湿透,男子薄唇紧抿着,下颌清晰,身形修长,面色苍白至极,脚步也有些踉跄,一身破旧的衣衫穿在身上,好似还带着血渍,湿漉漉的发丝贴在两侧,明明有些狼狈的模样,可他模样生得好,再加之周身气质逼人,竟有些别样的韵味。
这人身上最为显眼的是他手中的一把剑,剑长四尺二寸,漆黑的剑柄上雕刻这火焰的纹路,在雨水的冲刷下越发明显,不难看出是把宝剑,可剑柄上挂着的那个剑穗却颜色陈旧,应是有了些年头。
许是因为这个视线过于明显,晏南舟也抬眸看向迎面走来的男子,书生打扮,身形羸弱,模样俊秀,面相温和,瞧着也无什么灵力法器,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二人在暴雨中迎面相交,视线都带着打量,却均未有何恶意,擦肩而过时,晏南舟率先收回了视线,越过这个书生时,身后突然响起了说话声,“足下且慢。”
晏南舟脚步未停,却听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后一个人影挡在了身前,他掀起眼帘,便见那书生朝他浅笑道:“这雨太大了,足下继续淋下去怕是会染上风寒,不如拿上这把伞也好继续上路。”
面前的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仿佛只要自己一挥袖,他就能立刻断气,就是这么一个无用之人站在自己面前担心自己染上风寒,晏南舟说不清是个什么感想。
这一年间他见过太多人心险恶,有上一秒还掏心掏肺的老者,下一秒便想置他于死地;有以聚灵法器引他上钩的仙门;甚至连孟晚都骗过他。
她让自己同她回无量山,说是能替自己洗刷冤屈,可事实上,古圣将他当成狗般关了两个月,起初想方设法想取自己体内神骨,毫无头绪后便开始取自己的血,用特指的器具,将自己绑成一条狗,然后割开自己的皮肉,任由鲜血一点点滴落碗中,很长一段时间,自己只听得见滴答滴答的声音。
古圣多精明的人啊,一边用极好的补血药材将自己养着,一边饮自己的血,好似不是个人,而是被豢养的畜牲,若不是易上鸢,自己还待在那个不见天日的牢笼之中。
正因过往种种,太久未感受过来自旁人的关心,晏南舟第一反应并未感动,而是警惕,不知这书生又妄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血?肉?亦或是神骨。
他带着警惕的目光扫视眼前之人,那双清澈的双眸中毫无算计,倒映出自己冷峻的神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晏南舟冷声拒绝,“不用。”
说罢转身便欲绕过人离开,谁知那人又退后一步,将探究的目光误解成不好意思,爽朗笑笑,温声而言,“足下不必觉得羞赫,一人在外多有不易,便是需要互帮互助,我家就在前头,也无多远,这伞与其我拿着,不如给有用之人。”
一边说着,赵是安一边将伞塞进晏南舟手中,声音透过雨声传来,显得不太真切,“萍水相逢,还望足下一路珍重。”
语毕,他钻出伞下用手遮住头顶跑进雨中。
晏南舟转身,望着那道被雨帘遮挡的模糊不清的人影,只是声音很小的说了句,“多谢。”
声音很小,雨声过大,无人听见他的谢意。
赵是安冒雨奔向家中衣衫全湿,敲门时是袁茵茵开的门,门刚开了个缝,人便钻了进来,连带着一股湿气。
“师兄?”袁茵茵瞪大了眼,“这么大的雨,你怎也不拿把伞?”
“路上遇见个人未带伞,便给他了,”赵是安一边拧干袖子擦了擦满脸的水,一边回答,“也没多远便跑了回来。”
“你又犯傻,”袁茵茵瘪了瘪嘴,“哪有自己淋雨把伞给别人的啊。”
赵是安笑笑不语。
知晓这人性子,袁茵茵也未多言其他,只道:“你快去换身衣衫,莫要染上风寒,我去给你熬碗姜汤。”
“好。”
衣衫换到一半时房门被推开了,赵是安忙手慢脚乱的拉紧领口,看向端着姜汤走进来的纪长宁,神情慌乱不已,耳尖微红,口齿不清道:“纪……纪宁姑娘……”
见人攥紧衣衫窘迫的模样,纪长宁这才瞧见他在换衣衫,自己没多想突然推门而入,好像不大合适,忙垂眸而言:“抱歉,我不知道你在换衣衫,我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