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段绪风大笑出声,打破这个奇怪的氛围,“易长老谬赞了,既是不二山庄负责问道大会,自当尽心尽力,想必若是其他仙门也定会如此,当不起这美名,难得相聚,不如大家举杯,我们共饮一杯。”
话音落下,清澈的酒液汇聚成一条细长的水柱,从倾斜的壶口倒进白瓷杯,酒液落进杯中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有些许酒液顺着壶口滑落,流过瓶身然后滴落在桌上。
“滴答——”
水滴落进池中,泛起涟漪,层层水波自中间扩散开了,模糊了倒映在水池中的景色,连檐下的烛火倒映其中,也似在火光跳动,又等好一会儿,池面才再次归于平静。
纪长宁推开窗,用插杆撑住窗户,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夜风,余光瞥见独自坐在亭中的人影,歪头打量了会儿,转身推门而出。
夜间静怡无声,偶尔有几只飞虫向光而去,刚触碰到烛火,烛芯跳动一下,光影交错,明灭不清,随后发出滋啦的声音,将飞虫燃烧成灰,留下一股被灼烧后的淡淡味道。
路菁把玩着手中的东西,低垂着脑袋,若有所思的模样,以至于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你一个人坐这儿干嘛?”
听见声音,路菁下意识把手中的东西往怀里藏,有些手忙脚乱的回头,怒骂道:“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差点没被你吓死。”
“那也是你心虚,”纪长宁自顾自坐下,目光上下扫视,语气带着点质问,“你藏什么呢?”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路菁眼神漂浮,侧过脸去。
“路菁,你敢看着我再说一遍吗。”
“我......”路菁转过身看着纪长宁凌厉的目光,气势顿时灭了,声音也降低了下去,“我有何不敢。”
“你是自己交出来还是我动手?”
两人相识已久,路菁知道纪长宁的性子,叹了口气,将藏在怀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纪长宁这才看清那是一只翡翠簪子,雕出了一朵芍药花的造型,花瓣层层分明显露出里面的花蕊,不难看出雕刻之人的用心程度。
“你做的?”纪长宁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你觉得呢?”路菁没好气的白了人一眼。
“我也觉得不像。”
“我在前夜在集市上见支簪子好看,就给买下来了。”
“送邱小姐的?”
路菁脸色大变,整个人激动不已,“你怎么猜到的?”
纪长宁好笑道:“总不能是送我的?”
明明这对话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可路菁却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尴尬的摸了摸耳朵,轻声道:“我那次同她说想要冼金羽,她过两日便托人给我送来了,我总想着也得送她点什么好,可她是邱家小姐,什么好东西未曾见过,瞧见这簪子衬她便买回来了,就是不知她可会嫌弃。”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能如此心细?”纪长宁打趣道:“怎不见你送我东西时如此精挑细选?”
“欸!我送你东西还少了,你自个儿说说,你哪次问我要我没给你?”
“那这支簪子给我吧。”
“这不成,你换一个。”
纪长宁笑了笑,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行了,不打你簪子的主意,瞧你紧张这样。”
听见这话,路菁松了口气,把簪子包好小心翼翼放在怀里,又突然想起一事问,“对了,上次在崖边你要说什么来着?我当时没听清。”
再次将这事提及,纪长宁笑意收敛,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再等等,沉声道:“我也不记得了。”
“嗐,我看你当时神情那般严肃,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记得便算了吧。”
这事被翻了篇,并未在二人心中留下太多印象。
夜色暗涌时,天边仅有的几颗星时明时暗,黑夜中弥漫着浓雾,树枝摇曳的模样,倒映在地面上的影子,像极了张牙舞爪的怪物,隐藏在黑夜之中,伺机而动。
“喵——”尖锐的猫叫声带着撕心裂肺的刺耳声,在寂静的黑夜中被无限放大。
“咻——”一阵黑风拂过。
巡查的弟子耳边碎发扬起,感受到这股风钻入领口,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同身边的同伴抱怨,“这天可是越来越冷了。”
“谁说不是呢,”同伴也长叹了口气,“咱们快些巡逻完,早些完事吧。”
二人的脚步声消散在走廊尽头,那阵风在檐下汇聚,竟汇成了人影,黑雾自底下向上,如一条灵活的蛇顺着人身扭动,雾气消散,一个人显露出来,竟然是在宣阳城逃脱的那个云阳,不,了尘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