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四目相对。
“你去……”李见月脱口而出,硬是憋了回去。
洛沉看着她,低声开口,“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李见月,“你不用跟我说的。”
洛沉,“哦。”
然后他解开马大步走了,刚出院子,疾驰的马蹄声就响起。
这么着急。
李见月还是忍不住好奇了,出门看了下,只见那身影远远消失在村子尽头。
太苍山随军寨子。
萧翎睿营帐被围得水泄不通,张郎中收起银针,把被子给他盖好,起身一脸无可奈何,“能做的老夫都做了,杨将军,请恕老夫学艺不精。”
杨宗珉一把扶住他,“您当年在太医院若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您的医术都束手无策的话,我想不出这世上还能有谁救他,大人,求您再想想办法。”
张郎中叹了口气,“我已用针封住他的心脉,但……最多也就三个时辰。”
庞虎急了,“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死吗,我就不信救不了他,管他什么毒,我给他吸出来!”
“万万不可!”
张郎中急忙拦着他,“那毒已融入骨血,吸是没有用的,而且你沾上一点,连你自己也性命不保。”
庞虎,“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办!”
“呜呜呜,公子你别死,你还说要带我去长安玩,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彭二宝已经趴在床边哭了,被她娘吼了一声,吓得登时噤了声。
赫大娘也是六神无主,只能寄希望于郎中,哀求道:“您再想想办法吧,需要什么药材,我们立马去找,无论什么我们都能找来,这孩子才二十一岁,他是萧家唯一的血脉了,不能就这么没了。”
张郎中被她拽着连连点头,擦着头上的汗,“我,我再去看我那还有什么能用得上的药。”
郝大娘把彭二宝提了起来,叫他跟自己去帮忙。
庞虎仍在嚷嚷,“那个狗贼,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能害人,我非把他挫骨扬灰了不可……”
杨宗珉被吵得烦闷,“都出去!”
他不敢放肆了,担心的看了眼萧翎睿,拱手行礼退出了营帐。
杨宗珉叫吕将军留下,交代他,“眼下最重要的,是把那些东西尽快运回来,翎睿要是有个万一……咱们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墓塌陷的动静不小,住在附近的村民兴许有所察觉,要是报了官就麻烦了,你多带些人手脚麻利点,快去快回,别惊动官府。”
吕将军,“是。”
人都出去了,营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坐在旁边,看着躺在榻上无知无觉的萧翎睿,眼里的悲痛心疼再也掩饰不住。
以前总嫌他烦,希望他沉稳些,再沉稳些,如今他这样安静的躺着,他才突然觉得,以前他在自己耳边说个不停的样子,多么鲜活生动,意气飞扬。
杨宗珉帮他擦了擦脸,毒发导致的高热,让他此刻如同一块炭火。
换了几次帕子,盆里的水都温热了,杨宗珉叫了几声没人进来,自己端了出去换水。
营外没人守着,他以为都跟吕将军去了,也没太在意。
洛沉将两个兵士拖到营帐后,盯着杨宗珉出去了,悄悄进去。
“水……水……”
床榻上的萧翎睿发出虚弱的呼喊。
洛沉扫视一圈,倒了杯茶水端过去,扶起他。
萧翎睿捧着茶盏急不可待,一口气喝完,睁开眼皮看他。
洛沉身子一僵。
他嘴巴微张,没发出声音,又垂下眼睛,昏沉过去。
但是洛沉看懂了他的口型。
阿承。
他叫的是阿承。
洛沉鼻子一酸。
他有多久没听到有人这样叫他了。
他跟萧翎睿同年同月出生,只相差一日,这小子自小不服气,从不肯叫他表哥,人前人后总是阿承阿承的叫他,被舅舅教训了无数回,仍然死性不改。
他小时候身体不好,隔三差五请大夫,大约是因跟师父练了武,慢慢好起来,如今看起来精神头十足。
洛沉记得宫变的前一日,他受了风寒,也是发高热,自己和母妃去看他,他躺在床榻上神智不清,还惦记着他的威猛大将军,颠三倒四的说了很多,“阿承,我的大将军是最厉害的,已经连赢十几场了,我一会儿偷偷给你看一下,但是你不准抢走。”
“我的大将军是不会输的,一定是你耍诈。”
“阿承,你是不是把我大将军扔了,我怎么找不到了,我爹说不是他,那肯定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