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听话的收拾了纸笔。
李见月也想回房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洛沉大约是看出来,三两步过来,一把抓住了她手臂。
李见月倒吸口气。
“手怎么了?”他立刻松开。
“搬东西时磕了一下,”李见月实在忍不住,抬头看他,百般委屈,“你去哪了,我等了你很久。”
洛沉能想到她当时有多着急,空荡的街道上,一个人孤零零的,肯定十分害怕,还有那么重的木案,她如何能搬得动。
“对不住。”
他心里头一次,生出自责的感觉。
李见月呆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洛沉眸光充满歉意,凝视着她的眼睛,又说了几个字,“别生气了。”
李见月懵懵的。
他跟自己说对不起,他那狗一样的脾气,居然也会低头认错?
怎么回事?
李见月什么怨怪责问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小声嘟囔,“我才没有那么小气,明明是你生气了,我都不知道何处惹着你了。”
“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洛沉叹了口气,没有说完,“算了。”
李见月一脸疑惑。
一连五日,没有一单生意,李见月不禁开始自我怀疑。
她问洛沉,“如果我赚不到钱还你怎么办?”
洛沉一本正经宽慰,“十年二十年总能还的,实在不行,三十年我也认了。”
那岂不是老了还得给他赚钱?
李见月顿时打消了退堂鼓,心想明日不然再换个地方试试,或去问问书坊是否需要代书誊写。
正琢磨着,一个粉衣簪花的小娘子从对面胭脂铺出来,从旁边过时,瞥见木案上她闲来无事写的诗文,咦了声走过来,“你这字写得不错。”
李见月的字乃惠帝亲自所教,行云流水,娟秀又不失风骨,少时为练字也下了很多功夫。
好不容易来一个客人,李见月激动的站了起来,“娘子可要代写信笺?”
对方摇头。
她失望了一下。
“我想让你帮我誊抄一本诗集,不知可否?”
李见月愣住,嘴角重新上扬,“当然可以!”
小娘子姓文,乃城中布商之女,回去取了一趟诗集,再来时还带了上好的宣纸。
“用这个写,写好了我要装订成册送给他的。”
他?
李见月捕捉到这个字眼,翻开看了看。
“这些诗可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你能看出来?”文娘子一脸娇羞,“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将这些诗收集在一起,我字太丑了,实在拿不出手。”
李见月明白她为何会找自己了,少女心事,多半也不愿让身边人知晓。
这些诗多为赞颂山水景致的有感而发,平仄对仗,有些虽是打油诗,也可看出其中几分文才。
诗集厚厚一沓,字却不多,李见月不到一个时辰便抄完了,文娘子检查了一番,甚是满意。
这么多日,李见月终于赚到了银子,开心极了。
回去的一路上都在盘算,“这些给殷娘子,这些还秀秀姐的药钱,剩下这些给老夫人和叶茂大哥买肉吃,再拿两文给小谷子买糖人,唔,少了点……”
洛沉牵着马跟在她身后,傍晚的田野被金色余晖笼罩,她欢快的走在乡间小道上,整个人沐浴在霞光中,发丝都发着光。
好像从未见她这样开心过。
兴许是阳光太过温暖,洛沉的脸上也不再漠然,眉眼舒展开来,眉梢微微上扬,显露出些微不易察觉的情绪。
“不够分呀,这些太少了,”李见月回头,很是为难,“都没有给你的了。”
她想了想,莞尔一笑,跑去路边摘了朵野花,来到他面前,“这个送给你,等我日后赚更多的钱再给你好不好?”
洛沉,“为何送我花?”
李见月拨弄了两下手里的小黄花,“你看它像不像一个笑脸,我想让你多笑笑,别总是板着脸。”
洛沉心中悸动,有一片被冰霜覆盖的角落悄然溶解,那一刹那的异样之感,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他回避了那双明亮的眼睛,强行压下心头难以厘清的陌生情愫。
“走吧,天色不早了。”
文娘子之后,陆续又有几位娘子来找李见月,大都是她的闺中密友。
偶尔也有一两个女子借代笔之名,在一旁悄悄看洛沉,在他有所察觉时,羞怯掩面。
李见月早就知道,洛沉他生得好看,是世间少有的俊俏郎君。
她抿嘴偷笑,被他抓个现行。
“笑什么?”他问。
李见月摇头不答,在他目光咄咄逼问下,咯咯笑道:“古有吴王夫差为美人误国误民,今亦有多情娘子为见美人不吝金银,看来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普通百姓,都逃不过美人计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