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珺上前敲门，半晌才有个老人家出来，手里提着灯烛，神色警惕。
“要不我们去城里找座客栈住吧，”程蝉衣查看了一番，不放心道。
李见月已抬步入内。
她只好跟上去。
“这些屋子都空着，近一年没人来过这儿了，我一个人，平常也很少打扫，各位贵人若不嫌弃，便请自便吧。”
老人家说完就走了。
李见月站在院中，看了一圈，恍惚觉得一切如旧，父皇并未离开，他就在中间那屋子里。
驿馆虽破旧，好在地方够大，大家都住得下，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各自歇息了。
李见月睡不着，走了出去，坐在廊道上发呆。
秦珺拿了个大氅来给她披上，“夜里冷，还在这里吹风。”
李见月将自己裹紧，“这样就不冷了。”
秦珺满眼宠溺，拿她没办法。
“明日恐怕要变天了。”
李见月不会看天象，只觉得今夜格外的森寒。
两人坐了片刻，秦珺几次鼓起勇气，想告诉她一些事，看到她眼底的忧伤，没能开得了口。
洛沉在另一侧屋子内，隔窗望着他们。
忽听外头有鸟叫声，他皱了皱眉，悄无声息出了驿馆。
往前走不到半盏茶，在半山坡，看到了背身而立的萧凌睿。
“你果然还记得。”
他嬉笑着转过身来，唤他阿承。
小的时候，他时常以此为暗号，去阿承的殿外传讯，一起偷溜出去玩。
洛沉从李见月处得知救他性命的白花蛇来历，始终觉得蹊跷，萧凌睿此番这般态度前来，他心里便明白了。
“你没有回泾州？”
他没有再强行否认，萧凌睿心情都变好了。
来此之前，他不知如何面对，十分苦闷。
他这人向来直来直往，藏不住事，直接道，“你之前不肯与我们相认，就是因为身中剧毒，唯恐自己没几日可活？”
洛沉被问得无话可说，也不愿再编造别的理由来搪塞。
“你原本可以解毒的对吗？”萧凌睿又道，“你用郑聃墓中找到的灵药救了我。”
洛沉知道他迟早会联想到这事，瞒不住，不希望他因此内疚，试图转移话题，“你来这儿做什么？”
萧凌睿垂下眼眸，缓和了一下情绪，再看向他时，依然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可不是来找你的，我来此有正事！”
洛沉盯着他。
不到半刻，萧凌睿便扛不住，索性都告诉了他。
“我们的探子传回消息，在雍县一带发现了前太子的踪迹，混在回京的流民里。”
他居然还没死，洛沉有些意外。
萧凌睿见他沉默不语，先声夺人，“我可以不动永嘉公主，但这小太子，你不能拦我。”
洛沉，“我何时说过拦你？”
襄王大势所趋，登上帝位乃迟早之事，拿住小太子，他那把龙椅恐怕也坐不安稳。
萧凌睿紧绷的心松弛下来，他是他们的殿下，一直都是。
上前朝他伸出手。
“拿到解药尽快回来，师父他们还在泾州等着你。”
洛沉表情有一刹那的变化，很快恢复平静，没有多言，缓缓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一夜过后，天地雪白。
李见月醒得早，天刚微微亮，外面下了很大的雪，屋顶树梢银装素裹。
院中有一株腊梅，寒风凛冽中绽放，为这漫天白茫雪色增添了一抹色泽。
李见月过去折了一枝。
回身时，洛沉站在檐下静静望着她。
少女淡粉儒裙，披着厚厚的斗篷，颈项一圈白色兔绒，蓬松包裹，露出一张娇俏小脸，她手里拿着红梅，立在雪地中，莞尔一笑，如同降落凡尘的小仙子。
她一步步走近，神情笑颜，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眼中。
檐下的地面有些湿滑，她踩上去滑了一脚。
洛沉立即伸手扶住，二人相近咫尺，交叠的手臂上落了几片雪花。
“公主，”秦珺从旁边走来，“没事吧？”
李见月反应过来，松开了手，转身面向他，摇头。
秦珺含笑，“还是洛郎君眼疾手快，这地方，摔上一跤可不好受。”
“秦大人来得还真是时候。”
洛沉语气比这天气还冷，秦珺不跟他逞口舌，看向李见月手里的花，由衷赞道，“这梅花开得真好。”
李见月瞧他是真的喜欢，再看洛沉，黑着脸，不像是感兴趣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将花递给了秦珺，“那便送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