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淮找了个椅子坐在床侧,将干净的毛巾放在谢景额头。
前一刻医生已经来看过,说针和退烧药都已经吃过,不能在吃,只需要再喝点冲剂。
病床上的谢景脸颊都烧得有些发红,似乎是难受极了,闭着的眼睫都在轻颤。
见状,徐淮从包内拿出了一张折叠好的黄色符纸,将其展开后,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下一刻,符纸凭空自燃起来,撩起的火焰险些灼到徐淮的指尖,徐淮就像是察觉不到那燃烧的热度般,凝神看着火焰在触碰到指尖的前一刻停下,缩了回去。
待符纸燃了半数,徐淮才松开手,将符纸的末端丢进一旁的纸杯里,看着最后的符纸燃成黑色的灰烬。
最后,徐淮抬手拆开了一旁床头柜上医生开的冲剂,将药和符纸的灰烬充分融合在一块。
等徐淮加水搅拌好,一回头才发现病床上原本难受得睁不开眼的谢景,此时正用一种非常,难以描述的眼神在看着他。
好像在说:你要杀了我吗,兄弟。
徐淮罕见地心虚了一秒钟。
毕竟在几个小时之前他还和谢景说生病就得来医院,没什么东西能让他凭空痊愈,少搞什么封建迷信。
结果几个小时后的现在他又在偷偷摸摸搞这些东西,还被人当场逮捕。
纸杯内温热的药剂浮起一层浅浅的白沫,随着杯内液体的转动而逐渐消失。
徐淮和谢景面面相觑,没一个人先开口。
徐淮倒也不着急解释,就这么和谢景多少沾点控诉的眼神对视,等药剂温度稍降,才把纸杯递了过去。
谢景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一些,抗拒的意思很明显。
徐淮想到这人是交了十万定金的金主,还是解开口:“少量的退邪符,虽不能保证明天你的病就能痊愈,但至少今晚睡觉时会舒服些。”
说的是实话。
这张符纸对邪祟的杀伤力不小,绘制起来也比辟邪符要难上许多。
上面的线条复杂交错,稍微走神、手上的力道没有控制好,都会使得这张符作废。
画一张太费神,徐淮一般都不画。
这张是徐淮许久前放在身上备着的,他八字特殊,身上随身装着点东西也好用于对付那些莫名缠上他的鬼,如果不是太凶或是数量太多,一张就足够让他们老实了。
不过用在普通人身上就没那么大效果了,最多也就安神静心。
见谢景还是没有接,徐淮顿了一下,又道:“没有毒。”
少量摄入灰烬确实对身体的伤害极小,他甚至刻意减少了量。就这么点灰灰,对身体的损害还不如医院门口小摊上卖的淀粉肠。
谢景盯着徐淮手中的那杯褐色液体,闻着里面飘出的不算难闻的药味:“我,当然知道老板不会下毒。”
徐淮颔首,又往前递了一些。
知道了?
知道就好,那喝。
谢景唇边弧度微僵,在徐淮的注视下接过了那杯药。
也就在谢景即将喝下的时候,徐淮听到耳边响起一个清脆的童声。
——“这个哥哥生病了吗?”
徐淮回头瞥了一眼一直紧闭的病房门,随后将视线落在身旁那不知何时出现的小孩儿身上。
徐淮:“嗯。”
徐淮连说话的语调都没变,似乎完全不知道这个小孩是凭空一样,他仅看了小孩一眼,就又将视线放回了谢景的身上:
“他生病了,所以要喝药。”
小孩穿着一身白色的条纹病服,赤着脚,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仰头看着病床上的人:“可是哥哥看起来不想喝药。我也要天天喝药,所以我知道喝药会很难受。”。
“我不想让哥哥难受,哥哥可以不喝吗?”
这只看起来像小男孩的魂体似乎并没有敌意,不然徐淮也不可能现在才察觉到它在身侧。
面对这种无意伤人的鬼魂,徐淮通常是不愿用强硬手段将它赶出去的。
徐淮反问:“你认识这哥哥吗?”
小男孩摇头:“不认识。”
“哥哥不喝药的话会一直生病,会比现在更难受。”徐淮看着那小孩,声音放缓,“你很善良,知道哥哥会难受。所以你也不想看着哥哥一直生病不好,对吗?”
谢景手拿着杯子听着旁边的对话,额角的青筋都在跳。
那小孩似乎被徐淮的说法说服,张着嘴,愣愣地看着徐淮。
没等那小孩回答,徐淮的唇角就已经浅浅弯起一个很小的弧度开口:“我们一起看着哥哥把药喝完好不好?”
冷汗自病床上那青年的额角滚落自床单上,很快晕出了一团深色的圆形印记。
那小孩再度开口:“可是,那哥哥看起来真的……你看他出了那么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