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贝芙和他不同,她完全不遮掩。
兰利为此而感到羞愧,他比贝芙要高,要强壮,可他面对那些混混的第一反应是回避,是想要把自己惹麻烦的头发藏起来。
他们又出奇的相似,同样沉默寡言,对生活逆来顺受。
他看到过一次。
被堵在巷子角落的少女,和好几个衣着打扮看起来就条件优渥的男生,她不配合对方的调笑,只是无声的反抗。
兰利暗暗捏紧拳头。
他知道巷口餐点店里系着围裙的坏脾气大妈几分钟之后就会在这里教训新来的小工,于是偷偷地推倒了放在那儿两人高的泔水桶。
很快,他在大妈的斥责里听见那些男的嫌恶大叫,最后不满离开。
从巷子里走出来的贝芙头发湿漉漉,手肘膝盖都有擦伤,衣衫也帖在肌肤上,显露出起伏的曲线。
大妈的人身攻击是无差别的,兰利几乎能清醒回想起来那些词汇有多露骨下流。
可少女恍若未闻,蹲下扶起泔水桶,然后不紧不慢地离开。
她总是这样,淋湿的衣物毫不在意,他人的谩骂全然不在乎,仿佛什么都影响不了她,从不张扬,也不掩饰自己,面对所有的恶意都坦然接受。
可她也会痛,会哭。
她厌丧的外表下跳动着生机勃勃的心。
在他看到的片段里,她艰难喘息,哭得撕心裂肺,眼泪像蛛网在苍白的脸颊上划出破碎的痕迹。
兰利不知不觉屏住呼吸,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脸。
贝芙皱眉拍开:“发什么癫?”
“……”兰利尴尬收回手,“没什么。”
他轻咳一声,认真强调:“我不会走的,这个世界里我只有你,而你也只有我。”
(我们相依为命……)
贝芙宁愿自己没问过。
“够了,听起来好可怕。”她怎么不知道小金毛的煽情心声听起来比普信男更让她起鸡皮疙瘩。
她叹了口气:“还是去看看他怎么样。”
兰利眼睛一亮:“我就知道。”
(一直都超级好心的贝芙……)
贝芙有些不自在地躲开他的目光:“比较滥好心的是你才对。”
她和神经病可是有生死过节。
他就算被扎几下又怎么了,他最好伤口感染不治而亡死掉……
那才是完美的下场啊。
-
房屋内,楚乌犹豫着。
原本,他可以取消拟态变成本体,然后再变回来,这样拟态身体上的组织伤口都会被自动修复,但胸腔内的核一直不稳定,不稳定的后果就是重构拟态身躯的细节上容易出差错。
比如多出几只发光复眼或者异色瞳孔之类的。
他不能冒任何惊吓到人类的风险。
因此只能采用一些比较简陋的方法修复——把这些洞状的伤口通过某种方式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创面,再一次性用束状神经元补足。
右手手指嵌进左胳膊的皮肤里……
他的拟态很逼真,完美复刻了人类的器官、肌肤与毛发,唯一一点问题是,大部分时间会疏忽于控制体温。
冰冷的红色体.液在血管内游走,它们其实是神经元的一部分。
楚乌对于抠自己的伤口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手上的动作让脑海里隐隐约约掠过一些零碎的片段。
好像在什么时候,他的指尖曾经嵌进过有温度的,滚烫的,温热的皮肉?
楚乌忍不住走神,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脚步声响起。
贝芙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副具有冲击力的画面。
赤.裸着上半身的人就站在客厅里,背对着她,线条流畅的后背肌理随着动作耸起,垂落的棕黑发丝衬得侧着的半张脸更加苍白。
他似乎有些意外,僵在那儿。
兰利大呼小叫着尝试挡住贝芙的目光:“不是,你在做什么?”(这里还有女孩子……)
贝芙眼眸微动。
视线落在那条淅淅沥沥淌血的胳膊上。
蜿蜒的红如细细的毒蛇从左上臂的伤口处往下,一条一条汇到手背,再聚集到指尖滑落。
看起来很痛……
一阵过电般的酥麻感让她浑身颤栗,贝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头皮发麻的源头。
快意。
她突突跳动的心脏在兴奋,因为什么?
她应该感到歉疚不安,事实上,她的内心也在不停地催促她过去看看男人的伤口,毕竟伤上加伤是她的手笔。
贝芙开口:“兰利,去阁楼,无论听到什么,别下来。”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