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是说,你不觉得他的举止像某方面有缺陷?”
这是什么屎一般准确的形容,何止是某一方面有缺陷啊,这狗男人整个人都是黑不见底的深坑。
贝芙哼了一声,没说话,整个人都恹恹的,歪着脖子像是要陷进沙发里去。
兰利从箱子里抽出一只小抱枕:“困了吧,眯一会儿。”
贝芙费力撑着眼皮,摇了摇头:“不。”
“没事,我不会有事的,我对你保证,不会去招惹他,不会有事的,贝芙,相信我。”兰利的声音有些清脆,放低音量的时候略微沙沙的,听起来很顺耳。
直到见她慢慢闭上眼睛,兰利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沙发上下来上了楼。
楚乌调整了很久,听着两只小人类有一搭没一搭的叫声,确定自己已经能够接受多出一只人类的现状。
他坐起来,看着小家伙睡着之后的样子。
最开始,她要很久才能睡着,总是睁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就算是睡着了,也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胳膊和手都蜷在胸口,而且眼皮颤抖得厉害,时不时会无意识地皱眉,像是在做噩梦。
有时候,楚乌听见她半夜惊醒,坐在床上,眼睛里不停地往外流出液体——无声的哭泣,一开始带回家的人类总会有一段时间是这样的,医生说习惯就好。
但他没法习惯。
楚乌知道,自己的出现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他只是默默坐在墙壁里,看着黑水沉默地流淌下来,在床边积聚成一滩……
楼上的脚步声轻微。
兰利抱着一张毯子蹑手蹑脚地靠近,他没想到在地上“装死”的男人忽然坐起来了,面无表情就坐在那儿不知道在深思什么。
贝芙一贯睡得很浅,只要有一点点声响都会醒过来,身上落下来些许重量,模糊感觉有人在给她盖毯子,动作很轻。
也许是兰利,神经病只会在沙发前用一双眼珠子盯得她脊背发凉。
她迷迷糊糊想着,没有睁开眼睛。
楚乌很想碰碰她的额头或是眉心,很想让她睡得更舒服一点,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做。
兰利蹲在一旁,一手握拳抵着下巴,拿不准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不想自己和贝芙“玩耍”,可之前在沙发上自己都握住贝芙的手了对方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如果说不介意,那干嘛抢掉自己取来的毯子。
而且,他那张面瘫脸,看起来诡异的深情。
伸手要毯子的时候有多面无表情的冷酷,给贝芙盖上毯子的时候就有多面无表情的温柔,一种与周身气质格格不入的突兀割裂感出现在他笨拙的动作上。
兰利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比划着几个手势。
楚乌没看懂,但大概能明白他想要自己跟过去。
兰利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栋带院子的小房子和人类世界的差不多,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沟通方式。
这儿有泥土和树枝,图画最容易表意……
兰利物色好某株低矮的灌木,走过去伸手想要掰下一段枝桠,快要碰到的时候,他后脖颈发凉,胳膊上忽然起了一连串鸡皮疙瘩。
下一秒。
他被一双手推开,趔趄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灌木”一瞬间膨胀炸开挣出长长的尖刺,尽数扎在男人的臂膀上。
“啊啊啊啊啊!”
少年清脆的尖叫直冲云霄。
楚乌:“……”
他听到屋子里的脚步声,小家伙被吵醒了,她才睡没一会儿,前辈说的对,雄性人类就是爱惹祸的麻烦精。
门砰得被踹开。
贝芙快步流星跑过来:“兰利?兰利,没事吧?”
兰利缓了缓神,指指楚乌,又指指那个灌木,结结巴巴道:“我,他,他推我,然后那个树……”
“他推你?!”
“嗯,但是……”
“没有但是,都说了不要靠近他!”大脑一片空白,耳膜里狂乱的杂音嗡嗡作响,贝芙根本听不进后面,眼瞳颤抖着上下打量一通,确定没有缺胳膊少腿,然后一把把兰利拉到身后。
她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一般热燥滚动,眼睛发热像是要流出什么液体。
贝芙忍无可忍道:“有什么冲我来,无论你想要做什么就算杀了我也好。”
她一字一句说着,步步上前,活像一只护犊子的母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