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
这两个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字,又浮现在她脑海里。
当初沈逆和边烬大婚的时候,她和房判还奉旨监督圆房。
成亲的整个过程,她俩都在现场冷眼旁观,此刻一想到大婚,脑海里自动有了画面。
只不过主角从沈逆和边烬,换成了她和……
窦璇玑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顿,用力甩脑袋。
想这些干嘛,有那黑皮什么事啊!
窦璇玑深吸一口气,去推房判的寝屋门。
太早了,房判还没醒。
窦璇玑不想叫醒她,便写了张纸条,压在床头。
【你可能要换个搭档了。】
本来就写了这短短一行字,想了想又显得无情,便添了后半句。
【能当你搭档,我很开心。】
本想穿着便装去找门主,可是翻了翻衣柜,里面只有三套换洗的丽景门官服,私服完全没有。
算了,就穿这身去吧。
窦璇玑来到后院,还没开口,便看见韩复身前的石桌上放着一身队正的官服,以及随身令牌。
窦璇玑被那官服和令牌吸引过去一息的时间,韩复温和地笑着道:
“乖孩子,这次让你受委屈了。坐。”
韩复今日穿的是窦璇玑最熟悉的门主官服,罩着金属面罩,沐浴在晨光之下,是熟悉的模样。
和那晚温柔地玩弄她的情绪,让她去杀沈逆的,仿佛是两个人。
眼前的熟悉感自带真实,将那血腥绝望的一夜衬得像一场虚假的梦境。
窦璇玑没坐,就站着。
韩复也没强求,为她倒茶。
“你这回也是大意了。我不是完全反对你们结交门外人,毕竟在京城当差,多结交些朋友也便于行走。可偏偏是那靖安侯。”
韩复不用摸索,不偏不倚地往精致的小茶盏中倒茶,正好七分满。
“靖安侯是整个长安城内所有人都盯着的人物,牵扯太多,偏偏你们还被陛下瞧了个正着。我若不逼你行此险招,代价是整个丽景门。丽景门将不再被陛下重用,失去陛下的庇护,下场是什么,你这么聪明,自然明白。”
窦璇玑在来之前,想的满肚子话被抽了个干净。
她想过死,想过再被威胁,却没想到眼前的情况。
韩复道:“我与边烬自小就认识,她的手段我了解,她不会真的杀了你,所以我才放心让你去。”
说到此处,韩复缓了语调。
“即便没死还是受了伤,受了委屈,璇玑,你救了整个丽景门。我想给你的不止小小的队正,但你太年轻,若是升得太快恐怕有人会不服。所以先从队正做起吧。这段时日你好好休息,什么时候想回来继续当差,什么时候再回来,不着急。”
不到二十岁就升任队正,在丽景门里很罕见。
窦璇玑看着这身官服,彼岸花在胸前盛开得更加鲜艳,灼人双目。
曾几何时,她日夜不停地上值,不眠不休地排查,就是为了能够成为丽景门的骄傲,门主的骄傲。
做梦都想早点升为队正。
就在那夜之前,她的人生理想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二十五岁之前当上队正。
没想到这个梦想猝不及防就实现了。
可是,她已经不想要了。
韩复这番安抚,让那种疲软的倦意再次卷上心头。
门主,我要离开丽景门。
这句话已经到了嘴边,最后,变成了一声闷闷的“嗯”。
窦璇玑一直垂着的脑袋,忽然抬了起来,直视韩复。
韩复虽然看不见,但失明多年,她已经能够通过气流甚至是细微的呼吸变化,来判断面前这个人状态的改变。
方才凌乱的呼吸,代表她正陷入一种胶着犹豫的状态。
而此时呼吸渐渐平稳,气流也从下方流荡变作直面而来。
说明她下定了决心,且在直视自己。
她的气场变硬,变坚定了。
“好。”窦璇玑道,“那这身衣服和令牌我就拿回去了。多谢门主。”
韩复嘴角轻提,茶自己喝了,没再说话。
……
回到寝屋,刚要推门进去,房判一个猛扑往外冲,差点被她掀飞。
窦璇玑:“你干嘛,吓我一跳。”
房判手里攥着窦璇玑写给让她的纸条,电子音都拔高了一截。
“我还想问你干嘛呢!这是什么,遗书!”
“嘘。”窦璇玑捂着她的嘴,将她推到屋里。
关上屋门,房判上上下下看她。
“你没事吧?怎么总趁我睡觉去做危险的事?以后我还敢不敢睡觉了?”
窦璇玑一言难尽,她的确是怀着赴死的决心去的,只不过没死成。
将队正的官服和令牌往床上一丢,房判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她当然也认得这身官服意味着什么,“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