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醒转,呼吸困难,浑身发烫。
这次她自己醒来了,没有被困在噩梦里。
擅自想起了某夜的怀抱,充满安全感的紧拥从脑中闪过,寝屋的清冷愈发难熬。
转目漆黑,伸手无人,连鼻息都只有她一个人的。
在北境深山里独自守夜的那一个月,都没有此时对“孤独”这二字的滋味体悟真切。
吃过了蜜,苦便更苦。
打开电子表,找到沈逆。
想她的气息,哪怕只字片语也好。
指尖刚刚移到沈逆的对话框中,便停滞了。
沈逆有自己的事要做,洛阳城防关系到千万百姓的安危,不能分她的心。
别让她担心。
睡不着索性起来练练身子。
沈逆帮她做了一个练鞭的装置,启动后会高速弹射球体,供她训练准头,有几个档位可调。
一口气抽碎了一千个飞球,心里的烦躁稍微压制了些。
沐浴后,东方已晓,朝阳驱散了边烬心中的孤冷。
刚到饭厅准备用膳,万姑姑急急而来。
“夫人,外面有两个怪人说要见您。”
“怪人?”边烬擦着鞭子问。
“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在载歌载舞,说非见您不可。”
边烬以为自己听错了。
“载歌载舞?”
万姑姑自个儿说出来也觉得荒谬。
“对,载歌,载舞。”
边烬将鞭子收入腿侧,还没到侯府门前就听见两个破锣嗓子在嘶吼,歌不成歌调不成调。
门前两位的确一边哭一边又唱又跳,还是老熟人。
被她五十军棍打废,后来找她麻烦弄坏了水晶球,被一腿扫飞的那二位。
那二位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在门口激情舞动,大声嘶吼,舞得身上掉零件闪火花,依旧停不下来。
边烬见到此情此景,不能理解。
他们已经累到双眼翻白,却无法昏迷,跳到边烬面前,边唱边向边烬哭诉。
连猜带蒙,边烬大概搞懂了发生何事。
自从上次他们俩被边烬一脚踢得半残后,好不容易把自己修得七七八八。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几日大半夜的忽然身体不受控制,爬上屋顶打鸣,一群邻里街坊冲出来骂他们,他们不仅没法停,还开始跳舞。之后把金吾卫招来了,只能逃走。
这么多天了,居然停不下来。
没办法吃饭也睡不着,就搁那唱搁那跳。
肯定是被哪个黑客黑进模块,给他们下了病毒。
寻遍了京城中的机械师,没人能解。
再这样下去,他们得过载而死。
实在是受不了了,跑到侯府来求边烬网开一面,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会立刻滚出京师,再也不出现在边烬面前。
边烬:“你们中毒与我何干?”
高个边唱边哭边求饶,“总都督,边奶奶,祖宗……这事儿除了你们家侯君,还有谁能办到吗?”
上次沈逆在兰台门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黑了周氏,这等高调的行事作风肯定早就传遍了京师。
而且,那高个还有句话没直说。
能黑了他们,不干别的尽让他们到处丢脸,除了沈逆恐怕还真没别人。
边烬又好气又好笑。
沈逆居然背着她做这样的事。
的确很像沈逆的手笔,凌厉间带着幼稚。
最重要的是,如今谁又会事事维护她,不愿她受一点委屈呢?
走过路过的坊内邻居听到奇怪的动静,忍不住往这儿看。
靖安侯府怎么天天都有热闹瞧?
边烬:“你们先离开此处,我会去问问。”
收到边烬的传信,沈逆远程为他们清除病毒,监视着这二人连滚带爬滚出了长安城。
“本来想让他们直接累报废的,既然你开口了,那就不造杀业了。”
“这便好。”
沈逆今日穿戴齐整,幞头官袍一派禁欲冷冽,正要去洛阳最大的学院授课。
察觉到边烬声音中有些无奈,沈逆问她:
“觉得我幼稚吗?”
这几日相处下来,沈逆不苟言笑不说废话,冷若冰霜的模样让洛阳高官都不敢随意跟她搭话。
谁能想到,清冷侯君私下正对妻子撒娇。
幼稚吗?当然。
但边烬并不反感,反而这幼稚最似她疼爱的小师妹。
边烬没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他们以后应该不敢回来了。”
“那最好。”
“你是为我出气么?”
“找你麻烦的杂碎当然要全部扫除。”
“找我麻烦的人估计会络绎不绝。”
边烬有自知之明。
她以前治军严苛,眼里容不得沙子,得罪了不少人。
旧敌环伺之下,失去记忆的那三年又经历了什么未可知,前程亦不明。
要是有人愿意当她的同伴,恐怕会很伤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