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正立刻去旁边打电话给老板,过了一会儿回来说:“William本来下周五来,听说您来了,改到周三过来。”
“好,太好了!”潘仁雄总算露出了笑容,“我跟William有一年半未见了,想当年……”
刘应超心底松了一口气,走到毕正身边,不露声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tຊ。
毕正会意,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坐姿,微抿着嘴角看向董事长,乖乖地、认真地听他再一次说起当年……
*
午夜,已经入睡的毕正被一阵铃声吵醒。
他迷糊地抓起床头的手机,艰难地睁开眼睛瞄一眼来电显示的名字,把手机放到耳边,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句:“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嗯……两点十五分……”那头的人似乎真的看了下时间。
“大少爷,你能不能八小时之后再打给我?”毕正勉强维持最后一点耐性。
要不是念在他已经失联几天,他早就切断电话,接都不会接。
“阿正……我想现在跟你聊聊……”
电话里潘柏雷声音感性得有些异样,毕正瞬间清醒许多。
他无奈地把枕头竖放,背靠在床头,平静地问:“你现在哪里?”
“上海,我在我小时候住的地方……”
“你不是去香港了吗?”毕正用另一只手按了按眼皮,好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
“对……所以,人生还是真是难以捉摸……”那边发出感慨。
“怎么说?”
“我在香港碰到以前的一个邻居,我们初中高中都在一个学校……”
“女的?”毕正可不想半夜被吵醒只为了听一段风流韵事。
“是男的---”那边轻叫了一声,然后继续往下说道。
“他来香港出差,我当时正在尖沙咀闲逛,居然碰到他。我们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前的同学会,所以这次见面都很开心,他刚好事情也办完了,我们就一起去喝下午茶……”
“我们聊了很多这三年发生的事情,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在说。看他聊起他的工作---他是IT技术人员---他的朋友、还有女朋友,他整个人很兴奋,而且听上去他的人生丰富多彩又有趣,所以你明白为什么大部分时间是他在说......跟他的经历相比,我确实没有太多可说的……”
“所以你很羡慕他?”
毕正真佩服自己在头脑尚不清醒的状态下,还能从他冗长的话语中抓出重点。
“对,我跟他说我很羡慕他活得有声有色,结果他却羡慕我的生活。”
说到这里,电话那头自嘲地笑了笑。
“我们当时坐在靠窗的位置,他让我朝下看。”
“那时候是下班时间,路上到处都是人。他指着地铁站蜂拥而出的人群跟我说‘你看,你不用像他们一样上下班挤地铁,甚至不用赶早晚高峰,你可以悠闲地决定何时开车出门,也可以干脆不去公司---就像今天,你可以在工作日逛街喝下午茶,甚至心血来潮飞到香港听一场演唱会。”
“你自由自在,完全不用担心银行卡上余额有多少,反正足够支撑你的自由自在。我羡慕你这种状态,这也是我奋斗的目标。‘”
“他说完这些话,我都糊涂了,搞半天我成他的目标了。但是,‘为什么我没你过得开心呢?’我问他,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
毕正没有出声,静待后续。
“他想了一下说,可能因为我得到的这一切都不是通过我自己的努力得到的。”
“就像我面前的红茶,我现在悠闲地坐在这里喝红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如果是一个找了一整天水的人,这杯红茶就会变得甘之若饴。因为他为此付出了一天的时间和努力,他有强烈的期待。”
“你的这个邻居还挺像一位哲学家。”毕正评价。
“好像很有道理,但我反驳他,我说我觉得不开心是因为我爸没有让做我感兴趣的工作。他笑着跟我说‘你以为工作跟找女朋友一样吗?找女朋友是因为有兴趣才会认真,工作恰恰相反。那些工作不可能按你的兴趣来设定,当你认真做一份工作时,兴趣自然就有了。’”
“说得一点没错!”
要不是现在躺在床上,而且还没有完全清醒,毕正可能要为之鼓掌了。
“听起来,这位仁兄不像一个IT技术人员,倒像是一位人生导师。”
潘柏雷哼笑了一声,继续说起这个久别重逢的故事。
“后来我们一起去兰桂坊吃饭、喝了一点酒,很早就结束了,因为他第二天的早班机。”
“我送他回酒店,在车上聊起以前读书的时候。他说感觉我现在比读书时候开朗了许多,读书时候的我比较郁郁寡欢,尤其是我妈妈过世后,他认为我变得更加忧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