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帝的声音一声比一声低,但怒火又重新涌上了心头,几乎咬牙道:“你敲打那些人做什么?”
“联姻是迎他回京最好的方式。”
“你为什么要阻止?”
不管那些人以后想做什么,只要他们的女眷进了秦王府,至少现在此刻,他们天然就站在老二身后,必须为他摇旗呐喊,这也要老二回京后融入朝堂最好的方式。
“他为什么得罪了所有文官?”
“他又为什么,要在外面漂泊两年?”
岑扶羲平心静气轻描淡写的两句轻飘飘反问,却如旱地春雷,砸在元丰帝的心头,怒火再次消散,心虚浮上双眸,他启唇数次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呐呐不得言。
岑扶羲看着别过头不和自己对视的父皇,他也低垂了眼帘,直言,“三年,三年内,扶光都不会迎新人。”
孤就帮他挡三年。
至于三年后,他就要自己面对了。
元丰帝:“为什么?”
“孩子,名正言顺的婚生子。”
岑扶羲:团团圆圆对不起,大伯不是故意拿你们作筏子,实在是你们祖父确实难搞。
“谁敢怀疑团团圆圆的身份?”
元丰帝皱眉不满,“谁敢?!”
“是啊,谁敢呢?”岑扶羲轻轻重复了一遍,抬起眼皮,直勾勾地看着元丰帝,又问了一遍,“谁敢呢?”
元丰帝:……
他跳脚,他暴跳如雷,指着岑扶羲,身子都在打哆嗦,“你看着朕是什么意思?朕是那种会拿着孩子身份闹事的人?!”
“不知道。”
“儿臣不知道。”
岑扶羲垂下眼帘,似轻叹一声,苍凉划过眉宇,微勾唇角的嘲讽笑意,不知是在笑别人,还是在自嘲,“儿臣只知道,您已经失信过很多次了。”
“迫不得已也好,顺势而为也罢,事后再如何愧疚,也改不了无辜的本质,不是么?”
元丰帝:……
他又垂下了头,再次不敢和自己儿子坦然对视。
一抹清晰的讥讽在岑扶羲眼底划过,又很快消弭,他平静着一张脸,依旧是那个清冷淡然霁月清风的太子殿下。
岑扶羲:“三年,等弟妹再生过一次孩子就好,反正你也不缺孙子了,你急什么?”
元丰帝还是不愿,非常不愿。
哪里不缺孙子?
缺,非常缺!
他都多少岁了?
寻常人家这个年纪的人,早就做了祖父了,早就小辈环绕了。
太子不能生,老三废了暂时生不了,老四还在议亲呢,要生子还早,就剩个老二,虽然是龙凤呈祥的好预兆,但这也不改只有一个孙子的事实啊。
朕是皇帝,朕富有四海,皇孙却只有一个,这像话吗!
元丰帝想反驳,想明白表达不满,但看着岑扶羲那双看似淡漠如水却又看穿所有阴谋诡计的双眸,他抿了抿唇,又沉默了。
见他如此,岑扶羲想了想,又给出一个理由。
“而且扶光成婚后也不会在京城久待,还是要出去的。”
既然要继续出去,那这些‘送上门’的势力就更没有收下的必要了。
“什么!”
元丰帝一下子跳了起来,“老二还要去哪?!”
岑扶羲的本意是让父皇更好接受,如今看来,好像是起了反效果。
岑扶羲:“去看山看海,去深入民间,体察真正的民意,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不可。”
元丰帝这次非常明白的拒绝,丝毫不让。
“老二既已成婚,就该立业了,该留在京城,学习如何……”
“学习什么?”
岑扶羲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眉心微皱,“向你学别人三言两语你就飘了,迫不及待去摘闽越的果子,还是江鏖曾经的政敌,彻底失了他的心?”
元丰帝眼睛瞬间瞪大,沉怒尽显。
岑扶羲丝毫不惧,诛心的话语依旧,“还是像你想要平衡势力,结果都没发现新任的丞相早就和刘问仙暗通款曲?”
“亦或者向你学,步军统领和御林军,一个守卫京城,一个护卫皇宫,这两只军队的统领,该是政敌,该是生死大仇,再不济也要陌生从不相交。”
“可你怎么做的?”
“你怎么会放任他两的亲族开始联姻的?”
说到这,岑扶羲是真的恨铁不成钢,他真的无法理解这件事情,“扶光跟你学什么?”
“学你自认掌握全局,却把所有生路尽教一人手上,人家都攻进皇城了你还半点消息不知么?!”
“……什么。”
元丰帝大惊失色,“他两什么时候搅合到一起了?”
“近期成亲的人家,哪一对是他两的亲族?”
岑扶羲:……
他疲惫地揉了揉额心,每每跟父皇说话都觉费劲,更诧异,他是怎么四处蹦跶四处挑拨四处漏风却又坐稳了皇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