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怎么用这样眼神看我，是因为我对你发泄不满了吗？
“是啊加利亚，你清廉清高，所有人都崇拜你向往你，连我儿子都把你当做偶像一样崇拜，即使你甩了国王一巴掌他也照样将你捧得高高的！比起你，所有人觉得我下贱丑陋，卑鄙无耻！”
克伦威尔张开双臂走到加利亚面前，双臂撑着桌子一字一句说：
“所有人看不起我，仅仅因为我是个铁匠的儿子，而我爬了上来他们又用私德来咒骂我，结果无论是费舍尔主教，还是托马斯·莫尔都在哪里？他们都在监狱里！”
加利亚就这样沉默着，她目光平静而冷淡，像是看着一场别开生面的哑剧。
似乎是被加利亚的眼神激怒了克伦威尔伸着头一字一句对着加利亚说：
“而你，加利亚。我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你的眼神，你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像是照耀着我的丑陋和愚蠢，但是结果你的主张破灭了，而我却站在你曾经的位置上！”
加利亚垂着眼睫看着克伦威尔，克伦威尔则盯着加利亚，极为克制地喘着气。
“你恨我？”加利亚不解地问。
克伦威尔的呼吸徒然乱了，他咬牙切齿地说：“我一直恨着你，加利亚。”
说完克伦威尔开始在整个房间来回跺步，然后他猛地停住说：“我为什么不能恨着你？你难道以为所有人都该喜欢你吗？”
说着克伦威尔猛地拔高声音，然后面目狰狞地笑了：“从我一出生，这个世界就不是公平的。贵族世世代代都是贵族，启迪人们智慧的教士却是最贪婪的吸血虫。
他们贪婪无耻、脑满肠肥、愚蠢而自傲，一无是处，而我这样有能力有金钱的人，却因为出身被他们肆意低贱。 ”
然后他转过脸用最为仇恨的眼神刀向加利亚，“但是这其中我最恨的人是你，因为你的存在让我的一切一切都是个笑话！”
“权利我可以去夺，金钱我可以去骗，人心可以收买。但是为什么只有你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明明你只不过是个被勃艮第公爵收养的杂种而已！”
空间悚然安静了，加利亚沉默着半晌垂下眼帘。
“最最可笑的是，加利亚。你还是保持着天真啊，你竟然以为政治可以是庇护贫民的手段，你这样的政治嗅觉，你这样软弱的手段怎么能让你现在才下台呢？”
加利亚缓缓抬起眼帘，她眸中隐隐约约有着光。
她声音带着一丝暗哑说：“克伦威尔，你如此仇恨轻视你的贵族，那么在你看来你的命和贵族的命孰贵孰贱？”
加利亚缓缓抬起眼，静静地注视着克伦威尔。
“我听说，你收养了很多贫穷的孩子。但是在你毒杀了费舍尔主教的仆从，将郡地那些农民逼迫流出家园，处死流民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看着你就像你曾经看着贵族们那样？”
克伦威尔愣住了，半晌他干笑出声，连连拍手。
“不愧是你，加利亚。你成功让我哑口无言了。”
然后他一拂去衣坐在加利亚对面的椅子上，十分自得的笑着说：“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加利亚。你掌握着比我更好的牌结果你却输给我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加利亚眼光微动，克伦威尔则竖起手指，打断了加利亚将要说的话。
“不是国王陛下，加利亚。”
加利亚微微抿下唇，拉来椅子坐在克伦威尔对面。
克伦威尔心情大悦，他用那双灰色的眼睛看着加利亚。
“事到如今我也不介意告诉你原因，当然解释起来比较困难，我来为你讲一个故事吧。”
“最早的亚瑟兰人原名叫凯尔特人，在罗马帝国成立的时候，他们衣不遮体用靛蓝染身，蓄着长发十足是个野人模样，但是罗马的开国君主凯撒来到了亚瑟兰，他建立城邦开拓行省，从此野人学会了耕种、织布学会了建立城邦，学会了用金和宝石装点自己。
但是与此相对，他们的国王就需要钱，但是他们对于罗马，他们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称颂的，所以他们只能将自己的亲人买卖成罗马人奴隶。 ”
说到这里克伦威尔饶有兴致地笑了笑：“听起来很让你不能接受吧，但是加利亚。吃过耕种粮食的凯尔特人，学会穿衣，知道金属和宝石魅力的凯尔特人，你让他们怎么回到野人的生活里去呢？”
说完，克伦威尔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收敛了，他目光毒辣又严肃，双眼泛起血腥的光。
“这个世界水永远往低处流，而人是要向上走的，人心永远高了还想再高。知道了如何用羊毛纺织，赚取金钱的亚瑟兰人，怎么可能还乐于继续托马斯·莫尔所坚持的清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