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那年,徐鸿越喊她,若在司昭府有何冥思不出的,就在偏房后种些杜鹃花,忠心诚之,终有一解。
她真种了,每年春日杜鹃花开,夏日凋谢前,她都回借徐鸿越之手赠阿见妹妹一盆,只因她听过杜鹃晾晒寓意,谁说衰败的杜鹃风姿不存。
想不到竟成了她这个徐夫子能和阿见光明正大相见的一个由头,还是两次。
有句话檀允珩赞同,那枚如意环佩,于阿见妹妹言,是及时雨,亦是对她的信任。
徐鸿越见她眸色清然,盯着摇摇晃晃的前幔帘发呆,顺手端起她跟前的茶盏,在她眼前一晃,“别说这个,珩儿呢,你既喜欢陆家小子,那小子却听不到珩儿说喜欢,也心难捱吧。”
檀允珩双手接过茶盏,神色沉静,“不重要。”
睁眼说瞎话,徐鸿越直截了当道:“珩儿若真觉得不重要,为何绕路前去司昭府。”
第094章 落雪
这日戌时, 过刻半,陆简昭骑马归家后,一袭春绿圆袍, 宫绦缀玉,站在金玉满堂外的廊下站良久, 朦胧绿意,似踏春来。
夜空烟云沉醉, 飘着渺渺银粟, 任凭雪花吹拂过他温冷眉眼,不见他神色动容半分。
南祈甚少雪落, 正月里他更是未曾见过,可惜他不在珩儿身边, 也不知珩儿是否喜欢雪,带去的两个丫鬟能否将她顾好不病着。
整个郡主府缺了郡主,好似无人一般, 寂静不堪, 往常守在堂外的丫鬟也被陆简昭禀退, 堂外仅剩三人。
他和他的两个近身侍卫。
青词白满二人守在堂外两侧, 白满能看着自家世子爷身姿如松站着的,青词不时朝后瞥头看几眼, 都不着话。
人在静心时最怕嚷吵。
青词白满焉之其理,是他们家世子思郡主了。
不一会儿,外头守门的下人来作揖有禀:“长公主派身边嬷嬷过来了。”
嬷嬷手中拎着一个锦纹食盒,不曾假手于人, 进口亲口道:“长公主做了晚膳, 想到世子爷愿在家中,命老奴送来, 世子记得趁热。”
青词看在心里,看来长公主甚是了解世子爷,郡主不在,爷连晚膳都不曾用过,长公主亲手做的,爷不吃也得吃。
晚膳过后,陆简昭父亲过来跟儿子小酌一二,正巧就碰着从隔壁大皇子府过来的刘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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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夜,疏疏雪,未湿青石衫。
堂里灯火通亮,暖如春盛。
陆简昭支身端坐金丝榻上,绸绸暖黄划过他脸颊,暖玉生烟,似春阳照落山涧映绿溪水中,浮游于天地,寄情千里外。
陆省坐在往常陆简昭位子上,望着自家儿子,魂不守舍的,青词给刘太医搬了圆杌坐在榻下,正给陆简昭把脉。
刘太医口吻,“他受命于郡主之托,特在此时过来替世子爷把脉。”至于为何是他来,除了他是自大皇子妃有了身孕,和女医官一同守住在大皇子府上的,还有他也是去岁给陆世子把脉瞧眼疾的主事太医。
刘太医有些日子没来了,连着几次他递帖子过来,都被陆世子拒之门外,他想世子爷不愿将眼疾一事一再提及,至于这次,完全是沾了郡主的光,他才得以接着给陆世子患得罕见之疾诊脉,来长见识。
刘太医忽而瞥了眼陆世子,手一抬,又重新号脉。
很奇怪,世子爷体内的毒几乎完全消融,这这这,像是吃了解药缘故,南祈对此毒尚无攻克之法,解药唯有人求得。
刘太医起身问之,“侯爷,世子爷,容老臣一言,世子爷体内毒素余清,至于哪日转好,老臣不敢妄言。”
陆省身为陆简昭的父亲,闻此话定然是高兴的,倏而他眼中泛泪,深感欣慰,然陆简昭才是那个巴不得自己眼疾有朝一日能好起来的人,这样他便可看一看珩儿,顾着刘太医在,脸上抑制住心中喜色,疑惑一问。
“刘太医,可知我为何会转好。”陆简昭当真不知道,有心疑问。
刘太医心中难以置信,世子爷竟然不知,那还能是谁在不知不觉中给陆世子喂来路不明的药,除非喂药的人知晓此药功效,要么是陆侯爱子,甘愿冒险;要么是都城人尽皆知,郡主对世子爷情义深重,只身入陷,为世子爷求取解药,然陆侯身为手握重兵的侯爷,大概不敢犯陷,万一出个什么事情,我朝岂非少了主心骨,倒是郡主十分有可能。
郡主千金之躯,义无反顾给世子爷求药,世间难得此真情,唯有贵女命福相。
长公主与郡主授意让他今夜来此目的,绝非简单替世子爷把脉,既把脉,趁着郡主在岂非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