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在爹爹的小声招呼下,陆湫短暂地离开了妻主,前往爹爹那边。
“湫儿,你……”江念简直是愁容满面,仿佛回到了陆湫从未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你真是糊涂啊……爹爹叫你服侍妻主,叫你在家中把妻主套牢,但你怎么、怎么非要戴这样的领子……”
“是我自己想戴的,”陆湫别过头,“爹爹,这只是家宴,又没有外人看……况且就算有,谁还不知道我们陆家跟人家庆国公府根本没有可比性”
“可你也不能就这样把家里的脸丢到地上踩啊……男子应该端庄,要有手段,但不能被人看到手段,否则不是落了人口舌……!”江念尽可能压低了声音,但情绪依然无法平静。
“爹爹,逸欢姐姐能娶我作正夫,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我连和她戴一个纹样的领子都戴不得”陆湫偏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反正现在嫁给逸欢姐姐的是我”
“但湫儿,你可知道,那些大户人家小姐的嘴是最不可信的”江念语重心长,握着陆湫的手,“她们的嘴会骗人,有些承诺会落空。你想想,假如她沈随安有朝一日变了心,纳了比你更漂亮,更听话,更有能力的侧室,你又该如何自处你能争得过吗”
“可、可是……”陆湫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在沈家,不能只顾着妻主一个,你也得自己站稳脚跟,外人的评价也很重要,跟沈府其他人的关系也很重要,”江念闭目,叹了口气,“你要早日生下女儿,早日稳固位置,早日成为一个更优秀的男子。”
“湫儿,莫信那些甜言蜜语,莫要落到同爹爹一样的结局……”
“你再回去想一想,好好地、想一想。我家湫儿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虽然没别人那么机灵,但还是不笨的。”
“爹爹希望你能安稳地过下去……”
逸欢姐姐才不会。
陆湫很想执拗地相信,但他没有能够相信的资本。他只是陆湫而已,并不值得沈随安为他放弃一切,拒绝别的男子。
他懂了爹爹的意思,可是妻主和母亲那种不守承诺的人不同,而且他是正夫,不是侧室,不是通房,妻主说了,她不会像对那位顾公子一样去对他的。
陆湫原本,从未怀疑过沈随安……但他现在有些害怕了。因为这番话,陆湫稍显低落。
与陆椿的叙旧没聊太久,只是将自己带给陆椿的头钗送了出去,稍微攀谈几句,他便想走了。沈随安看出了他的情绪不太好,与陆湫一同去过陆家宗祠后,立刻借口告辞。
二人牵着手,走到门口,上了马车。不算太长的一段路,陆湫想了许多。
其实他也有些善妒,他也不喜欢妻主同别的男子亲近,他也很讨厌妻主的前一任夫郎。但陆湫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影响妻主的决定,假如沈随安有朝一日真的纳了侧室,纳了通房,他是无力阻拦的。
也不敢阻拦。
要懂事,要听话,才能不被丢掉。陆湫能做的只是让自己变得更讨她喜欢一点。爹爹说的对,他斗不过别人,也不怎么想跟别人斗。他确实需要一个能够将妻主永远留在身边的、特殊的存在。
比如,为妻主生下女儿。
原本已经趋于安稳的心,因为爹爹的几句话,重新变得忐忑。他不想这样,明明与妻主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高兴,为什么,为什么偏要带上额外的目的……
陆湫好讨厌那些勾心斗角,好讨厌其他的人,为什么世界上不能只剩下他和妻主两个人呢
他先一步上了马车,接着沈随安上来。而在车门关上的一瞬间,陆湫便朝沈随安扑了过来。
这次沈随安没阻止他。
“妻主,”陆湫紧紧地、用力地抱住她,“我……我能问个问题吗……”
“刚刚就见你没什么精神的……”耳边传来逸欢姐姐的声音,“告诉我吧,怎么了”
“……假如你纳了别的男子进门,”说出这话时,陆湫的声音不像平日那般清亮了,是沉闷的,“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
“……”
她没说话。
沈随安将陆湫推开了一些,迫使陆湫与她对视。双目相接,陆湫屏住呼吸。
“陆湫,”她声音平静,说出事实,“我们才成婚三日。”
“……我知道。”陆湫抿唇。
“所以,你这是迫不及待想让我去找别人了”她直接问道。
“不是……!”陆湫连忙否认,“我只是有点、有点害怕……逸欢姐姐,你别生气……”
“没生气,”沈随安像是玩什么玩具一般,揉着陆湫的脸蛋,最后还掐了掐,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我在想,你怎么这么笨。担心就担心,害怕就害怕,你可以告诉我的。知道你们男子小心思多。可你连找我撒个娇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