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知道怎样才能韬光养晦,帮自己避开争端,她懂得中庸之道,却不屑于在意这些针对。
言语讥讽,排斥,暴力,通通伤不到她。
谁敢对她伸手,就要等着她回头抽出空来,去剁了谁的爪子。
钟楚想通了这一节,脸色顿时煞白起来。钟大小姐娇纵归娇纵,却没有仗势欺人的想法。
她自来骄傲,不是输不起的人。今日来找安雁清,固然没有完全抱着善意。但更多的,只是想来看看,自己的对手长什么模样。
她是不想失去第一的位置,更不会做出这种阴险狠绝的下作手段。
钟楚的底气在意识到这个残酷的真相时,泄露的一干二净。因为心虚理亏,她不敢看安雁清的眼睛,基于社交礼貌,只能盯着她玫瑰花瓣般艳丽的唇瓣。
她艰涩道:“我是钟楚。”
安雁清漫不经心用手指推了下房门,沉重的实木房门在她手下轻松回荡,犹如单薄的玩具。
她的笑和刚才没什么不同,莫名令钟楚感到无地自容。
“噢,你是那个第二?”
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二两字一出,直直戳在钟楚心口上。小姑娘的面色顿时冷了下来,她紧咬牙根,看着安雁清的目光从面前的房门上转开,落在她的身上。
像是直到这时,才真正打量她的模样。
日光璀璨夺目,曦光撒在安雁清脸上,给她笼上一层朦胧的微光。她细腻的肌肤过于白皙,如同一片薄薄的白玉,惹人怜爱。
尚且年少的她五官基本长成,隐约能看出成年后的风华绝代。
玉是冷的,人是张扬的。这时的安雁清还不懂得收敛,像一柄锋芒毕露的剑。勉强收束在剑鞘内,随时可能亮出冰凉的利刃。
她终于转身面向钟楚,眉眼含笑,声音柔和,淡色的瞳孔在晃眼的光中显得愈发温柔。
她拉长了语调,笑道:“钟楚——我的手下败将啊。”
第38章
哪怕时隔多年, 再想起她们初遇时的对话,钟楚依旧气得压根痒痒。
安雁清这个混账家伙, 总有一千万种方法惹她生气。
她无心再看里面的旧物,用力将小保险箱的箱门合上。
正常来讲,钟大小姐心气不顺,就该找罪魁祸首算账。但今日,她难得忍下了这口郁气,闷闷不乐拿起笔,甚至还要继续帮这家伙画稿。
她望着平板,怏怏不乐,可一想到当初安雁清的张扬肆意, 不由又想起今日的情形。
她躺在沙发上,侧首望她时,眸子浮起一层薄薄的泪光,涣散的瞳孔像被冬日的晨雾笼罩。
刚从昏迷中醒来不久,稍显慌乱的视线在急切搜寻到她的那刻, 陡然安定下来。
当时钟楚沉浸在安雁清昏迷的意外中, 无暇他顾。现在仔细回想, 记忆中的一幕幕画面竟如电影画面般清晰。
安雁清专注望着她, 目光眷恋。睫毛被渗出的生理性泪水打湿,湿漉漉的,细细颤着。温柔的眸光晃荡着水波, 朦胧雾气氤氲散开。
她的手依赖的搭着她的手腕,体温很凉。力道轻飘飘的,甚至托不起羽毛的重量。
她瞧着是那么虚弱, 同时极端脆弱,仿佛一块浅浅的冰面, 一碰就会碎掉。
钟楚心口的怒意突然泄了个干干净净,正是因为有从前浑身带刺、一身反骨的安雁清做对比,她甚至由衷的,对现在的安雁清产生一些怜爱。
“我疯了吗?”钟楚自言自语。
她的眼睛从屏幕上转开,下意识望向次卧,望着安雁清的房间,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她的脸。
虚弱的,温驯的,轻轻蹭了蹭她手掌的安雁清。
乖巧靠着她的肩膀,漂亮无害的安雁清。
眸中含泪、病弱苍白的安雁清。
明明是个病人,这一刻里,钟楚却突然诞生出一点,如果当时能够趁人之危,欺负欺负她就好了的罪恶念头。
毕竟,在平常的时候,安雁清在她面前自来强大从容,她反而更像是被安雁清拿捏着命运的后脖颈的小猫咪。
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她竟会为一个毫无头绪的假设的可能性,感到万分后悔遗憾。
钟楚心情复杂。
她量了下自己额头的温度,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也没发烧啊。”
她想不出怎么欺负,但就是下意识觉得,虽然这个念头十分难以启齿,羞愧归羞愧,可当时她真的这样做了,安雁清的反应一定会很好玩。
钟楚又看了眼次卧的方向,咬着下唇,迷茫且无措。
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欺负?
之后几日,安雁清被强行勒令在家修养,不再跟着钟楚一起打卡上班。
苏弥日日都会专程过来一趟,看看她的情况。那家脾气甚大、从不接预约的私房菜馆,更是每天变着花样,殷勤送来各种口味的药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