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以来,她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安雁清喝醉的模样。相比钟楚听过的,其他醉鬼的“壮观”发疯事迹,包括她自己喝醉后,“非礼”安雁清的惨痛过程。
安雁清喝醉后,只是将花瓶当成她的举动,倒显得尤其乖巧。
她的指尖刚碰到花瓶,安雁清就猛地收了手:“别动我老婆。”
她防备般瞥她一眼,抱着花瓶,直直转了个身,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钟楚:……
行。
她揉了揉酸痛的眉心,心中的无奈满到快溢出来。忍不住叹了口气,在安雁清身旁坐下。
想抱着就抱着吧。非要把花瓶当成她,那就当成她吧。好歹安雁清死抱着花瓶不撒手,但心里还记得,那是她老婆呢。
花瓶在安雁清心中是她,她那么认真的抱着花瓶,四舍五入,钟楚可以当作她现在抱着就是她。
纠结花瓶和真人的关系并不重要,先哄安雁清把醒酒汤喝了,才是当务之急。
她正要开口,却见安雁清将花瓶小心搂进自己怀中。
她低着脑袋,难得有些情绪低落。怔怔看了花瓶半晌,闷声问:“喂,钟楚,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知道......”
听到自己的名字,钟楚下意识直起身子,原本想拍她肩膀的手拐了个弯:“我知道什么?”
安雁清皱着眉,低低道:“我不敢主动对你说出口,钟楚。除非我百分之百确定,你喜欢我,我才敢对你表露我的心意。”
钟楚:???
什么心意?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我已经伤害过你一次了......钟楚,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原谅我,你到底愿不愿意原谅我。”
“不确定你的心意,我就不敢,真的对你说出我的喜欢。”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轻轻眨眼,一滴滚烫的泪珠掉了下来,砸在已经被她体温暖热的花瓶上。
钟楚原本瞠目结舌,惊讶睁大眼眸。
可听到这句话,看着安雁清微红的眼眶,她沉默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路梦华的事情过去后,钟楚在病房等了很久,才头一次等到安雁清前来探病。
她举着自己扎满针眼的手臂,忍着见面的兴奋,似真似假说:“你总算来了,你再不来看我,我可就要从窗户跳下去找你了。”
安雁清轻轻一笑,将她挥舞的手臂放回被子里。
外面冷,但房间内开着暖气,不至于这么小心。
安雁清刚从外面进来,脸冻得稍微发白。触碰她时,也是小心翼翼捏着她的袖口,没有直接碰到她的皮肤。
钟楚小心觑着她的脸色,将自己的被子往她那边挪了挪,示意她一起躺进来。
“我没有联系工具,问他们,他们都不肯告诉我你的踪迹,”她顿了下,轻轻道:“爷爷是不是为难你了?”
安雁清拒绝了她的好意,对她笑了下。她垂眸,安静注视着钟楚苍白的面容。
她看得很专注,迟了片刻,才道:“没有。”
钟楚已经养了快一个月,身体其实好了大半,只是老爷子压着她,让她好好调养。
这次到底是在鬼门关走上一遭,她脸上的血色仍然不多。身形更加单薄,显得苍白虚弱。
钟楚不相信这个答案,掀了被子起身,气势汹汹道:“爷爷怎么能这样?这又不是你的错,干嘛老欺负你一个小孩子?”
孩子两字一出,安雁清眸光微颤。
她按住钟楚的身体,重新将她的被子合拢严实。动作有条不紊,轻声安抚她的情绪。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一直在发抖。
她从未有一刻,如此痛恨过,自己还是孩子的这个事实。
孩子两字,于安雁清来说,只与无能为力几个字挂钩。
她无力掌控自己的命运,无力剔除自己身边的凶险。无力保护好钟楚,无力与她在一起。
她痛恨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残酷命运。
她更痛恨自己。
钟老爷子的话犹如梦魇,一遍遍在她耳畔重复。
“你知道你爸妈的性格,你和楚楚的关系深厚,如果被他们知道,你觉得他们不会盯上楚楚吗?”
“我知道你对楚楚的珍重,类似路梦华这种事,我们身为楚楚的家人,不愿看到这样的惨剧发生,你应该也不想看到吧?”
“楚楚的身体,已经容不得再来一次意外了。我以楚楚家人的身份请求你,你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可以吗?”
“等你真正独立,能够彻底挣脱你的家庭,有能力保护好楚楚,你再见她,好吗?”
老爷子没有强行逼迫她。
甚至连两人的对话过程,他用的一直都是请求的语气。
安雁清知道这是缓兵之计,怀柔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