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里,在外人看来,是安雁清以德报怨,顾忌着血肉亲情。在被他们卖了一通后,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将一家子的负担抗在肩上。
安雁清辛辛苦苦解决好当初的麻烦,又想办法找到他们、接回他们。
一行人干脆利索抛弃她,却被她强行翻查出来。起初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待发现安雁清对他们出手大方,有求必应,产生了错误的认知,以为安雁清割舍不下亲情,有恃无恐,行事越发张扬。
安家还在时,这群从小锦衣玉食的家伙,从未感受到过缺钱的困扰,养成奢靡的作风。现今一朝从天堂落进地狱,他们花安雁清的钱时,大手大脚惯了,从来没有想过心疼。
如今失去这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取款机,一时间,连吃饭都成问题,这才真的慌了。
“虽然知道我和钟楚领证的人不少,但安家已经没落,他们没有门路,无法重新接触到N市的上流阶层,那些人也不会给他们面子。”
钟老爷子轻轻颔首,安雁清的语气冷漠至极,一句话将其中的残酷点了出来。
无论安家过去建立了多少人脉关系网络,在安老爷子去世后,安父一次又一次的骚操作,耗光了合作伙伴们对他的耐心。
人与人、家族与家族之间的关系维持,看的就是利益。安家无法提供足够的利益价值,还会拉着他们不断往深渊里坠。合作伙伴们都不是傻子,早就及时止损,与安家断了关系。
剩下的,便是虎视眈眈盯着安家的错漏,想要落井下石的人了。
钟楚遇到安家人找上门来时,钟老爷子便找人调查了安家的现状。当初他助安雁清一臂之力,将她从漩涡里拉出来,却无心关注宛如败家之犬的安家人。
他看着好友的儿子长大,对他的秉性再了解不过。他是一个毫无能力的废物,烂泥扶不上墙,这辈子最大的运气,就是出生在一个好家庭里。
安家已经无法再翻身,唯一有能力的安家人,也早在他们多年的冷遇中,对他们寒透了心。
钟老爷子想着这些,却听安雁清话锋一转,转而道:“我让金书意去刺激幕后黑手,让她把池欢失手,和我紧追着不放,一直找人调查她,并且已经有所眉目的消息全都告知她。”
“看来她是真的急了,前脚金书意刚汇报完,后脚安家就有了动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安家再怎么说,在外界看来,也是我的家人。杀人要诛心,我是这样想的,旁人也是这样想的。”
“恐怕那背后之人,误以为我虽然厌恶安家人,但既然这些年愿意花费心力养着他们,在厌恶之下,多少存在几分真感情。她既然想让我痛,来自自家人的背叛,才是捅我捅的最狠的刀子。”
老爷子颇为吃惊,忍不住挥舞了下拐杖:“你是故意误导她的?你居然从几年前,决定留着安家人的时候,就已经在谋策这个计划了?”
老爷子的思绪越想越顺,以他对安雁清性格的了解,将她做过的事情稍加分析,就能大致明白她做这些事情背后的逻辑。
她将安家人养起来,一是未雨绸缪,给自己制造一个弱点和软肋出来。她知道自己有不少敌人,不管谁想对她出手,人的思维惯性放在那里,绕不开从家人入手,这个最简单的方式。
二来,她这样的举动,同样也是为了报复安家人。
如果他们本分识趣,她不介意看在那一点单薄的血缘情谊上,好好养着他们。可显然,这一家子都是蠢人。
他们拿着她的钱肆意挥霍,有恃无恐,觉得只要用父母的身份压她,就能让她做骡子做马,心甘情愿为他们牺牲自己。
倘若没有得到过,失去后就不会那么痛苦。
安雁清先让他们陷入绝境,又给予他们希望,再将他们从绝境中拉出。任他们感受到予取予求的美妙滋味,再毫不留情收回一切。
得到后的失去,绝望下的绝处逢生,希望后的极致的绝望,才会让人痛不欲生。
安雁清从来都不是善人。
她做事目标清晰,耐心十足,愿意为了自己的长远目标安静蛰伏。十数年算什么?一时的憋屈算什么?她看的不只是现在,争取的从来不是一朝一夕。
安雁清没有辩解,轻轻点头。
钟老爷子看着她漂亮冷漠的脸,想通了这些,对眼前这个年轻姑娘的态度更加慎重。
若不是确定,她真的对楚楚一往情深,这样一个危险至极的家伙,他才不敢让她接近楚楚。
就依楚楚那单纯的性子,恐怕被她卖了,还要笑着帮她数钱呢。
他又问:“你在这个时候断了安家人的路,幕后之人嗅准时机,将你和楚楚领证的消息透露给安家人。安家人在贪婪和绝望下失去理智,被巨大的利益冲昏了头脑,自寻死路,妄图挑衅我们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