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识君(84)

若曹骊忌惮皇权,对喻勉留有余地,那在太后看来,曹骊并非可依仗之人,即便喻勉日后追究,追究的也是曹骊,对太后又无半分弊端。

所谓投石问路,敲山震虎,倒是被王氏玩了个明白。

“走吧,喻大人。”官兵警惕地看着喻勉,试探性地说了句。

喻勉接过懿旨起身,他转身走向左明非,官兵们以为他有动作,皆举起兵器,严阵以待。

喻勉拉起左明非的手,他解下腰间玉佩,放到左明非手中,淡淡一笑:“若我回不来,你便只能用它来睹物思人了。”

“喻兄定能逢凶化吉。”左明非右手覆盖在喻勉的手背上,他双手紧握着喻勉的手,温声道:“我在此等你。”

其余人:“………”

喻勉被押送至大牢,刑房中央放了一道屏风,屏风后的案几后面,坐着一道虚虚的人影,看到喻勉进来,立侍左右的仆役高声道:“曹老太太病重,曹大人骤闻噩耗旧疾复发,吹不得风,请诸位担待些。”

话音落,有两人来呈上诉状,仆役继续道:“喻勉,你滥用职权,杀害太后身边的大监,对此,你可认罪?”

“哦?我离京数月有余,而大监远在上京,何谈杀害之说?”喻勉的目光像是穿透屏风一般牢牢地定在案几后面的虚影上,他轻笑一声,百无聊赖道:“若说叫个不停的阉狗,我倒是杀了一只。”

“放肆,这里岂是你的说笑之地?”仆役呵斥道:“来人,上刑具!”

六个狱卒警惕地靠近喻勉,喻勉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他摇头叹息:“不够啊。”

众人不明所以地望着喻勉,“比起当年白思之所受的,这些远远不够。”喻勉低叹一声:“士可杀不可辱,这些年来,你可曾梦到过他?”

仆役惊慌地看了眼屏风后面,他又疾言厉色地看向喻勉,斥道:“胡言乱语…”

喻勉眼风淡漠地扫向那仆役,随后掌风翻飞,仆役被一股霸道内力席卷着摔向屏风,屏风和人一起落地,伴随着人的哀嚎声,案几后面的人影出现在众人眼帘,那是一个身着男装的纤细人影。

触及到喻勉漠然的目光,左淑宁仍然端坐着,她语气平和道:“喻大人,何不让大家都省事些?”

“我以为你会忍得更久。”喻勉经过在地上挣扎的仆役,停在离左淑宁几步远的地方。

左淑宁淡淡道:“我就是动手太晚了,这才等来了你和憬琛。”

“说起左三,他到现在还不愿怀疑你。”喻勉道。

“憬琛从小便心善。”

“你恨左家?”喻勉问。

左淑宁反问:“你不恨喻家?”

喻勉不悦:“我在问你。”

左淑宁兀自道:“在白家最需要援助的时候,喻家选择袖手旁观,这份世态炎凉,我也晓得。”

“我没空听你那些陈年旧事。”喻勉不屑道。

左淑宁脸上带着疏离的笑意:“我知道,你到此处来,无非是想知道白鸣岐的死因。”

“往家国上说,白家的存在威胁皇权,是陛下要他死;往私人恩怨上说,是裴永嫉妒陛下亲信崇彧侯,故意陷害白家;往风月上说,是太后觊觎思之才貌,趁他落魄之际逼他就范…”左淑宁摇首叹气,声音哀怨惆怅:“思之真的很可怜。”

喻勉冷冷地注视着左淑宁,“你也配可怜他?”

左淑宁蓦地看向喻勉,哀怨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认同,她的声音疏离黯淡:“喻大人所言极是,世道如此,不仅是思之,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人,都很可怜。”

“所以你投靠太后,将白檀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她,以此来逼迫白鸣岐?”喻勉厌恶地望着左淑宁:“左氏以风骨闻名,你此番作为,倒也不枉左家将你驱逐出门。”

左淑宁不以为意地别过脸:“世人都说我嫁给白鸣岐是三生有幸,可无人问过我愿不愿意,就连白鸣岐也以为我会一直等着他,可是凭什么?我为左家女,也是左淑宁,我也有爱恨嗔痴,愿与不愿,我从未后悔与白家退婚,这不是我的错,是左家和白家的错。”

“说起思之,他也是死心眼,若当初他从了太后,起码能保住一条命,我不过是为他指了条生路,又何错之有?”

喻勉:“清明状是你蛊惑曹骊签的?”

“我的丈夫是个好人,可惜生性软弱,我没了左家依傍,总得扶持好夫家。”左淑宁淡淡道:“我为他放弃了左家,又背叛了白家,他总得为我做点什么,签个名字而已,他答应我了。”

“清明状在哪儿?”

左淑宁讥讽地看向喻勉,她不疾不徐道:“是啊,清明状是个好东西,谁得到了它,就能威胁大半朝臣,说什么为了白鸣岐查案,你和我那好弟弟一样,都是为了清明状而来,但是那种东西,谁会把它留到今天?喻大人,你和憬琛都很聪明,只可惜,聪明反被清明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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