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他们争辩的时机,她抓紧利用白璧回到了溪汀阁。
溪汀阁上下竟一派宁和。
方别霜震惊地在屋里转了两圈,那面被衔烛撞坏的墙复原了,窗子紧闭,连丝风都透不进来;屋内陈设统统恢复了原来的摆位,地上连一片碎瓷烂陶都无。
外头守门的、扫洒的丫鬟们都说说笑笑的,全无受过惊吓的迹象。
这怎么回事?
总不能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吧?
方别霜低头看看自己,还是那么狼狈。衣裳鞋袜都湿透了,不是沾着泥就是混着血。
那就不可能都是她的臆想了。
不是臆想,那这都什么情况?
越是想,越是想不通。
烦死了,不想了!
她一把打开门,刚要喊出芙雁的名字,却看到院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
她差点叫出来,“砰”地把门关紧了。
小和尚追过来了!
她脊背抵着门板,惊魂尚未安定,身侧的墙壁上却缓缓地亮出了一个光圈。
她瞠目一看,前一刻还站在院外的小和尚,竟然踏过这个光圈,穿墙走了进来。
方别霜真的要抓狂了。
她拿起高几上的花瓶,狠狠地砸了过去:“你又是什么东西啊!滚啊!”
能不能都别再缠着她了!
小和尚一把抱住花瓶,揉揉脑袋上被砸出来的包,心平气和道:“冷静点嘛方二姑娘,这都说来话长。您同我去一趟吧,小神君需要您。至于这边的事儿,您不用担心,您看,我跟老虬龙都善过后了,旁人只当您在屋中歇晌呢。”
见她又握紧白璧一副要跑的样子,小和尚幽幽叹气,合掌道句佛号,在她要即将默念出声的前一刻问:“方二小姐可知这是什么吗?”
“关你什么事!”
小和尚被呛得有些尴尬,摸摸鼻子,自问自答道:“这是小神君剖心剔骨取出来的护心鳞。持螣馗护心鳞者,能免受世间一切伤害,行止自由,无人能阻。而他自己,一旦没了护心鳞,身体就会失去所有抵御能力,扎来一刀便要硬受一刀,所需承受的痛楚更是会成倍增长。这也是他如今陷入此般垂危境地的缘故。”
他在飞雪塔内面对的,可不是什么笨刀蠢剑,而是无数杀仙弑神的法器陷阱。更不要说,还有两口能生生炼化掉他神魂的化魂井了。
他在其中所承受的痛楚,绝对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剖心剔骨?
方别霜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把白璧递了过去:“我还给他!我并不知道这东西对他而言这么重要,如果事先知道的话,我绝不会收的。”
小和尚没接,摇头道:“还也无用,接不回去的。你们之间的因因果果,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更多的,既然小神君自己都没说,我们也不好多嘴。也许有一日您自己会比任何人都想要弄明白吧。方二姑娘,我只想问,就此刻而言,您难道真能对他的安危无动于衷吗?”
方别霜抿唇:“你们自己都救不了,指望我一个连医术都不懂的凡人救?”
小和尚脸上却显出了一丝轻松:“只要您有心,有的是办法。何况真论起来,其实只有您救得了他。救他也是救您自己,您跟我去一趟吧。”
“怎么就只有我能救了?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
小和尚已挥动两臂开了瞬移门:“您快点决定吧,我法力低微,这门只能开半柱香。小神君快支撑不住了。”
“能不能别神神叨叨的啊!”方别霜再次追问,可不论她问什么,小和尚都只闭目念咒,不理会了。
方别霜盯着这门。
才几息功夫过去,瞬移门的门沿就开始虚化了。
小和尚额上全是汗,显然真的撑不了太久。
方别霜想到了那只滴着血的小铃铛。
又想到了少年血淋淋的脊背与伤口纵横交错的尾巴。
他那些伤到底哪来的呢。难不成都是姚庭川那一击打出来的?
他该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她再次看向手中白璧。
干嘛给她这个啊,她又用不上。
“我不行了方二姑娘,”小和尚四肢都打起颤了,“一,二……”
“你们不会是想把骗我过去杀吧。我亲耳听到那个老妖怪说了,他要让我赔命。”方别霜警惕问。
“他能敢就怪了!您放心,这护心鳞不还在您手上吗?真有什么危险您跑就是了!”小和尚累到要翻白眼了,“不不不行了,真的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