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从巴黎离开之后,他也在想,是不是只要忙起来就可以不再想她?
言初拿着那板药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玄关处的射灯直直照着他的头顶,冰冷的光线像是一盏悬而未落的刀,而他是那个等待被凌迟的人。
他突然明白了徐修然为什么给他手机时会说那么一句话了。
时间会冲淡一切吗?真的吗?
那为什么他还是像高中时候一样赤诚炙热地喜欢着她,从未因为时间的变迁而冲淡过?
他感觉到心跳得很快,身体也很痛苦,可是他又一点也哭不出来。他撑着墙壁沉重地喘息,蓦地又变了脸色推开一旁洗手间的门,对着马桶不断地干呕。
她发的那些消息,他甚至可以联想到她说这些话时候的语气。
他太了解她,知道她发出这些消息是经过多大的心理挣扎和犹豫。
她很善良,同时又很残忍。
她说,希望能和他一起幸福。
可是他不会了。
他觉得他不会再幸福了。
也许是从一向被邻里看作模范夫妻的父母却在一夜之间宣布离婚的那天,也许是他得知父亲公司濒临破产的那天,也许是在看到一向温柔乐观的母亲鬓边生了许多白发的那天。
又或许是他偷偷目送暗恋七年的女孩上了飞往巴黎的飞机,躲在柱子后不敢出来的那天。
那句“我喜欢你”怎么都说不出口,像是久而未解的封印,让他输了个彻底。
他就像是自卑的影子一样如影随形地活在她的背后,不敢将那些埋藏已久的真话宣之于口。
他贪恋那一点点虚无缥缈的光亮,却最后发现,就连那点曾经洒落过的微小光尘都不是为他照亮的。
言初虚弱地靠着墙一点点坐下来,又打开手机,心如死灰一般拨通了洛施的电话。
他握着手机的指节都有些泛白,电话很快接通,彼此沉默了好几秒都没有说话。
他察觉到自己的脸都有些僵硬,开口说话都仿佛变得很困难。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指甲紧紧陷在肉里,试图用平和的语气问她:“施施,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是吗?”
电话那端依旧沉默,时间久到令他更加发慌。
就在他想要挂掉电话时候,却听到电话那端传来了那个男人淡漠的声音,男人的声线也没什么起伏,只是冷淡地回答说:“是,她和我在一起了,你找她有事?”
言初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思考的旋转齿轮也卡住。
他张了张嘴,艰难地说:“我……”
可话音未落,他又听到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他日思夜想的声音响起,电话里洛施像是有些慌张无措,依赖地求助般问说:“周聿礼,怎么办呀,我不小心打碎了你的杯子。”
“谁让你给我洗杯子的?”男人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冷,却又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别用手碰,我来收拾。”
“你好凶,我只是也想给你泡一杯牛奶嘛。”女孩有些委屈地说。
“我凶什么了?不怕割破手指吗?你给我过来。”
“不要,我可以收拾。”
闻言,男人无奈地笑,声音宠溺又缱绻:“……宝宝,听话,别添乱了行不行?”
言初再也听不下去,麻木着脸挂断了电话。
原来他们是这样相处的啊。
洛施像对所有亲近的家人朋友一样对他,也会对他撒娇,可那些都是性格使然,从来没有像电话里那样那般依赖又眷恋,一次都没有。
有一瞬间,有卑劣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对啊,有多少人的初恋是会谈那么久的呢?
说不定他们不久后就会分手,他也许还会有机会?
……他怎么会这样想?
他思绪彻底乱作一团,这时,手机响起。
言初心一颤,拿起手机,来电是他妈妈的。
言初平复了一下呼吸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端就传来妈妈有些紧张的声音,“阿言?我刚问了修然你已经在酒店休息了,方便接电话吗?”
言初缓慢地站起身,稳住声音问:“方便,妈,怎么了?”
妈妈却欲言又止:“阿言,花卷……”
言初眉心一跳,忽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花卷怎么了?”
紧接着,妈妈说的话变成又一道心雷打在了言初的身上,“花卷心脏病发作离开了。”
言初艰难地扯了扯唇角,“……妈,你说什么?”
“中午我在楼上打扫你的房间,下楼的时候看到花卷突然倒地上不动了。但是那时候它还有呼吸!我马上带它去了附近开的那家医院,妈妈只花了五分钟就到了,可是最后还是没有抢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