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镇长不如直接让她做得了。
“我是占卜师,不是全能全知……”西里尔闷着张脸,“不过她能做布兰迪的,说不定也正做你的呢。”
监狱里的安吉丽娜打了个喷嚏。
冷得。
壁炉比往常多添了两倍火,安吉丽娜本人几乎在挨着火坐。她身上裹着厚厚的几层棉衣,胳膊粗得甚至在影响她的动作。
种种安排,通通见了鬼似的无济于事。
安吉丽娜攥着手上的半成品,眼里晦暗不明。
红头发蓝眼睛,一张总是带着笑意的嘴唇。这构图在她脑海里定格的如此清晰,每每回想,都会激得她咬牙切齿一阵。
安吉丽娜身下,全是废弃的半成品中的残次品,更多的,她手上这件画了半只歪歪扭扭眼睛的玩偶,竟然还是做的最好的一个。
不过也等同于报废。
她抬手一抛,将玩偶扔进了壁炉里。
做玩偶有条件吗?
有。
喝过她的茶,就等同于留了一部分灵魂在她这里,这计谋几乎百试百灵。
安吉丽娜将腿上的毯子往上提了提,心说这监狱是越来越不好待了。
只是晚上画个玩偶,手被能被冻得颤颤巍巍,根本无法下笔。
难道说……
这是老年人的通病?
*
布兰迪醒来时,病房内安静无声,只有他一人的呼吸声。
漆黑中,他闭了闭眼,翻身摸索着就要下床。
人刚撑起身,就被声疑惑的“你要去哪”给打断了动作。
布兰迪转头看向右侧,正好和洛温的蓝色眼眸对上。他惊讶道:“格林小姐?”
洛温一顿,还是点了点头。
布兰迪躺了回去。
洛温抬手点亮了他床边的小夜灯。
这灯偏黄,光朦朦胧胧的一小片,并不很刺眼。
“以前没在医院里见过这种灯。”布兰迪说。
洛温“嗯”了声。
这灯是她在医院周围的小贩手里买的。她只能说……幸好没当面嘲笑过伊普洛斯。
毕竟现在自己也做了高价购物的冤大头。
这医院的灯亮得像莱布德镇的电力全往这供应一般,病人躺床上看天花板,两分钟后就能再去挂个眼科。
洛温垂着目光看他,有意跳过这个话题:“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布兰迪微愣:“我身上有伤?”
洛温心说果然。
过了昨天,这人今天就处于失忆状态。
她大致说了说发生的事,但隐去了在墓园里承认尸体身份和挖尸体的那两段。
最后,她从大衣口袋里拿出布兰迪的玩偶,“你见过安吉丽娜吗?”
布兰迪皱了皱眉。
“我……”
估计是想不起来。
洛温收回视线,笑了笑道:“没事……”
“我见过。”布兰迪轻声道,“三年前,我去过那座监狱。”
洛温一愣。
布兰迪又继续道:“和你一样,她……递给了我一杯茶。”
“之后呢?”洛温说,“之后有没有碰过面……尤其最近?”
布兰迪摇头。
“你确信?”
“嗯。”布兰迪说。他的记忆……隐隐有在恢复的迹象。
洛温心不在焉地捏捏玩偶的脸。
如果是这样……
安吉丽娜不知道西里尔的老师还活着,说明她没去过无人知晓之地,也就是没和“失踪状态下的布兰迪”交谈过。
那么,上一次和布兰迪会面在三年前的安吉丽娜,是怎么知道的她的饮食偏好?
要么,布兰迪在三年前就认识她。
要么,这玩偶会说话,能同步布兰迪的五感。
基于羊角辫至今还好好的跟在法兰克的身后,这第二条假设基本可以排除——安吉丽娜没这么大的能耐。
但这怎么可能呢?
难道……她其实没死多久,并且之前就在莱布德镇生活过?
这话她自己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生活多年,全镇只有布兰迪认识她,而他又正巧失忆?
就很胡扯。
布兰迪碰碰洛温的袖子:“在想什么?”
在异想天开。
洛温捧着张脸,眉头扬了扬,还真就将这瞎话说出了口:“在想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或许……”布兰迪先应和了声,随即开始认真思考这种可能,“但我似乎没离开过莱布德镇。”
洛温心说是啊,这就是问题所在。
她没能心乱如麻几秒,便感觉到面前的空气一滞,开始迅速升温。
洛温:“……?”
她迅速抬手盖上布兰迪的额头。
触感滚烫。
“别思考了。”洛温说,“我怕你烧坏了。”
布兰迪垂眸说了声好。
手底的温度果然降了些。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本人自带的冷气起的短效,洛温抽回手后,每隔十几秒,又重新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