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斯·费舍尔好歹也算是她的租客,如果在这里疯了,莱布德庄园的名声或许会赶超那座闹鬼的公寓楼。
布兰迪:“我去拟一份邀请函。”
占卜师推脱了几行,还是在信的末尾答应了邀请。洛温躺在主卧床上垂眼看完,随手打开床头边的抽屉,将信丢了进去。
床头柜上,是只制作精湛的八音盒。
这东西是格蕾丝今天早先时候送进来的礼物,八音盒上面是架迷你小巧的钢琴,琴键黑白分明。
钢琴家一身晚礼服,架势像弹巴赫,不过调子很简单,没有音乐水平的也能哼哼上两句。
稍显特别的,便是八音盒内里不知道做的什么机关。即使洛温·格林放在那儿不动,也会自动响两声,随后便和卡顿了似的,唱得一下一下的。
就很有趣。
不过觉得有趣的只有洛温·格林一人,半夜里,弹琴的这位缓缓淌下两行血泪,正正好好滴在琴键上,曲声悲凉凄惨,如怨如诉。
洛温动也没动,看样子睡得很沉。
钢琴家:“……”
她垂下头,默默擦了擦脸上的血,又伸出手,继续敲琴键。
“别弹了!”一道细小的,像道幻觉的声音在钢琴家耳边响起,颇有几分恼怒的意味。
然而这声音并不是她所期盼的洛温·格林发出来的,甚至在那一声后,声音再也没出现过。
冤魂钢琴家:“……”
见鬼了。
见鬼的不止这一位。
第二天中午,长桌旁,乔斯·费舍尔抓着叉子,肉还没送到嘴边,手便又落了回去,只留了两排牙齿咀嚼空气。
“乔斯·费舍尔?”洛温提醒道。
对方木着脸,重复动作。
洛温只好又提醒了一次:“你变成素食主义者了?”
“什……么?”乔斯·费舍尔握着叉子,迟钝地回了声。
等反应过来他干了什么后,乔斯搓了搓脸,“抱歉。昨晚睡得不大好。”
其实不止昨晚,这几晚的噩梦恐怖程度全在成了倍的阴险增长,他几乎每晚都会全身是汗的醒来。
“心理医生晚上来。”洛温说,“专业的。”
乔斯·费舍尔虚弱道:“那太谢谢了。”
他余光中瞥到正默默吃饭的布兰迪,心中又是一个激灵。这位昨晚在梦里发现日记本里的内容后,把他的头拧下当插花用,血腥暴力之极。
苦中作乐的是,他当即便意识到这是个梦。
布兰迪的品味不会这么差。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半分乔斯·费舍尔梦境的恐怖,他醒来时脖子隐隐作痛,下来吃饭时,甚至不敢看一眼走廊上的空花瓶。
乔斯·费舍尔并不是坐以待毙的那种人,在第一次听见有声音说,要拿他的头做花瓶装饰品时,他就偷摸的摔碎过花瓶。
但……
这花瓶从土里顽强的扒了出来,第二天,又原原本本的复原在了走廊里。
乔斯·费舍尔:“……”
这之后,他再也没敢碰过那东西。
回过神来的乔斯·费舍尔举起叉子,终于吃上了这顿餐来的第一口饭,含糊道:“希望那位心理医生有用吧。”
洛温望着乔斯·费舍尔虚脱的脸,心下却道了句不好。
她移到布兰迪身边,悄悄道:“我记得,占卜师和乔斯·费舍尔关系挺紧张的?”
布兰迪也是一顿,“……嗯。”
两人悄咪咪的又说了会儿话,最终洛温抬头道:“乔斯·费舍尔。”
对方在狼吞虎咽中抬了一瞬的头。
“我们这样计划,”洛温说,“先让医生教导卡丽,再让卡丽疏导你,怎么样?”
如果乔斯觉得不行,那会谈还得蒙着头。
免得占卜师血溅当场。
“……”
乔斯想了想,点点头:“我没问题啊。”
和卡丽在一块时,他的各种不适都会得到很大程度的缓解,如果不是卡丽认为他太过缠人……
他才不会一直往楼下跑。
费腿,伤膝盖。
*
今日的天气是少有的晴朗暖日。
即使是以阴森著称的莱布德庄园,也有成片成片的光从落地窗外透了进来。
洛温斜躺在长沙发上,在这稍显温暖的天气里疲倦地眨着眼,昏昏欲睡。
她已经特地翻到了书里插图页最多的一章里,但任里面的伤口再色彩斑澜,也没能阻碍她的睡意。
劳累。
疲困。
挣扎了几分钟后,她的手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书没了力,也跟着向下坠。
《谋杀指南》没等和地面接触,书便被侧边沙发上伸出的某只手接住,轻轻放回了矮圆桌上。
乔斯·费舍尔目瞪口呆的看着,心说布兰迪这得是观察了洛温·格林多久,才能如此接的如此顺畅自然,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