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乔亦阳低头见她醒了,目光闪动,声线极低,哄道,“乖,我们去医院。”
夜色如墨染,整个别墅区浸润在黑夜冷薄的气温里。
黎淼的太阳穴发胀,声音愈发沉冷,她又重复一次:“放我下去。”
“淼淼?”
她不再说第三次,从他怀里挣扎跳下去,头还昏昏沉沉,后脑勺隐隐发疼,险些没站稳,却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伸过来扶她的手。
乔亦阳站定,皱眉,眼神里全是不解,他想上前一步,想抱紧她。
可是黎淼面无表情地又一次后退,她用冷淡又陌生的眼神看着他,跟他说:“乔亦阳,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太突然,乔亦阳怔了下:“什么?”
“乔亦阳。”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重复,语气加重,“我们分手了。”
他们在黑夜中,无声相望。
他微微蹙眉,她面色冷淡。
最后,她先转身。
风寒露重,往事来年祭奠。
别墅区和主路间隔着一段长长的路,这里定不到位,打不上车,黎淼奋力奔跑,在张牙舞爪的树下跑到胸腔炸裂。
真可悲,有人已经家庭幸福,脱离过往,而有的人,却还活在阴影里,没有一天走出来过。
她想,这个世界不会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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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远森和乔亦阳一起回家,辰辰已经睡着,被乔雨带进屋里,家里其他人围上来,关心询问:“阳阳,你女朋友怎么了?”
乔亦阳双手抄兜,闭着眼,藏住眼中难以抑制的苦涩情绪。
乔雨听到外面的声音,关上蹑手蹑脚卧室门,回到客厅,语气虽然关切,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嫌弃的:“阳阳,你女朋友是不是有病?”
她的意思是,神经方面的病,神经病。
乔亦阳猛地睁眼。
情绪隐忍,他的眼底一片猩红,高高悬起的吊灯,照到他眼底根根分明的血丝。
乔雨毫无防备与他四目相对,全身汗毛竖起,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怎……怎么了?”
乔亦阳有个可怕的猜想。
那一年,他并不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他只知道黎花和许晨光闹了矛盾,许晨光找了学校里的几个女生,在学校外面打了黎花,但因为是黎花先动手的,所以哪怕是多打一,最后她并没有占理,警方调解后,未曾立案。
一班是尖子班,许晨光在一班没有朋友,她的朋友遍布在八班九班十班,乔亦阳想知道具体的事,只能去找那些女生,可她们不说。
当时是黎花先动手的这种细节,还是九班班长告诉他的。
他一言不发回到自己房间,凉薄的眼神停留在半敞开的衣柜里,那条粉围巾上。
那是那个姑娘给他的十六岁礼物,粉色围巾,说什么韩剧暖男都这么戴。
他觉得她就是拿她开涮,在学校里不好意思戴,只有跟家人出门戴过几次,还被她强迫每次都要拍照给她。
想到这,他的眼底染上片刻温柔。
他不再犹豫,从通讯录里找到陈建南,发消息问他,在么。
陈建南估计是正在玩手机,秒回,在,怎么了?
乔亦阳问他方便说话么,陈建南用行为代替回答,直接给他拨了通语音电话。
陈建南的第一句话是:“喂,校草,找着你家祖宗没?”
乔亦阳坐在床边,手肘撑着大腿,指尖按在双侧太阳穴,嗓音低哑:“你怎么知道?”
“还我怎么知道。”陈建南学他说话,有理有据地分析,“你看完我朋友圈,知道女神在朝远区,不没到半年就转朝远区了么,我知道这事很难?”
那是一场不在计划内的同学聚会,刻意引导出来的人物,意料之外的收获。
乔亦阳不显山不露水,出现在她面前。
陈建南在电话里喋喋不休说起当年他眼中的他们,说他们是校园青春的代名词。
“陈建南。”
他打断他。
陈建南:“怎么啦?”
乔亦阳的喉结上下滚动,几个字艰难到好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我有件事,想问你。”
他知道她曾经遭遇过校园暴力,也猜到她转学和校园暴力有关。
但他以为,那都过去了。
后来再遇到她,见她性情大变,不愿意承认她是黎花,他知道她有心事,却从没有往那个方向细想过。
直到她刚刚见到乔雨。
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极了去年在车上听到七里香的样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乔亦阳甚至不敢想,那八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声音极轻,沙哑而模糊:“当年,黎花被校园暴力。”
陈建南在听到后面四个字后,陷入沉默。
那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个男人在电话的两端,无声握着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