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打定了离开的主意,她很快冷静下来。
阿简有魅魔的一半血统,要带他走并不难,而接驳点的位置她也在方才成功回想了起来,如今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从谢长辞那里把沟通球偷回来。
若是从前,简俏最多会认为这一计划有些棘手,可当意识到枕边人是何等恐怖的未知存在后,她竟少见地生出一股不安感。
但终究是求生欲战胜了不安,她不想心惊胆战地和对方继续扮演一对恩爱的夫妻。
简俏心中暗道:她甚至无法确认自己在不在谢长辞的菜谱上,待他不想过家家酒后,或许就会将她一口嚼吧嚼吧吞下去。
心中恶寒,现实中的简俏面色越发苍白。
没找到崔大,她闭目躺在长长的藤椅上,神情恹恹。过午的阳光少了几分炙热,在她面上投出斑驳光影。
随着面前一黑,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光,简俏面无表情地掀起薄薄的眼皮,试图以愤怒的目光逼退来人。
鉴于来人背光而立,她眯了眯眼,以手遮挡住半边脸,这才看清对方的五官。
“怎么在这里睡?”那人垂着眼,视线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没等简俏回答,就发觉身体突然腾空,原来是被对方拦腰打着横抱起。
“谢……你犯什么病?”刚想直呼对方名姓,可一想到自己还要从他那里把沟通球骗来,简俏眼睑微垂,倒是没再挣扎。
黑衣剑修抱着人,一步一步缓缓向不远处的避风处走去。
鼻尖是熟悉的异香,然而只有简俏知道,她的身体绷得有多紧。
几乎是被对方放下的一瞬间,她就跳了开来。没旁的原因,她害怕被他一口吃了。
出人意料的是,她的防备一览无余,可那人却像是没看见一般,低头摆弄起了石桌上的黑白旗子。
简俏眯着眼,一股违和感冒起。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的谢长辞有些不对。这些时日,没记错的话,对方很少在白日出现。
除了最开始那句话,他竟真的没再开口,而是独自玩起了对弈。随着第一个疑问被抛出,更多的狐疑纷至沓来。
她打量着青年执棋的神态,渐渐地,琢磨出了一些东西。
如果说平日里的谢长辞给人的感觉像是飘忽不定的风,眼前这位更肃穆一些,连唇角抿起的弧度都带了些冷硬。
硬要说的话,眼前的青年和上元节那夜重合了。
可……上元节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在她奋力的回忆下,更多的记忆松动了,却也伴随着刺痛。
欢笑声、叫卖声,还有一只大红色的貔貅平安符,和转角处意外到来的一个吻……
作为高感知魅魔,简俏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某个消失已久的人。
作为离她最近的人,黑衣剑修倏地起身,倾身靠近,“你怎么了!”
他攥住她的腕,抵在脉搏上,像是在把脉。
似乎是结论和设想中不符,那对秀致的眉蹙起,“哪里难受?”
简俏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底的情绪藏得很深,在看到他真切的关心时摇了摇头。
确认她没有撒谎,黑衣剑修眸光深了深,就要收回手。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魅魔反握了回来。
“你……”
话堵在喉咙中,却在听到她接下来的话后,猝然间变了脸色。
简俏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喊了一声:
“崔韶。”
她又说:“表哥,许久没见,你过得还好吗?”
没得到回答。
她倒是不闪不避地抬头看他,一双长睫微微发颤,却没遮挡住澄澈的瞳。对她而言,他们是故人相见的头一遭,问一声好倒是没什么可避讳的。
崔韶的眼神却有点冷。
只不过这股冷意却不是冲着她,而是冲的他自己。
作为照顾矮墩墩最久的人,他早就将其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但这次不同,虽然同样用的是本体的躯壳,可他和谢长辞都清楚,简俏并不是他们二人的共妻。
崔韶从前冷眼旁观着本体的沉沦,甚至起了兴致时,还会抽空做个开解的人,劝解本体几回,却不认为自己就是那人,也不认为自己会像谢长辞一样患得患失。
他看得分明,这些时日,谢长辞几乎用了全部的精力来恢复这具躯壳,即将成功时,却莫名弃了身体的掌控权,甚至让他暂时管理。
当听到对方的要求时,崔韶几乎难以置信。
“那是你的妻子。”他语气冷冷地重申,“你自己照顾。”
但谢长辞还是走了,此刻不知藏在了哪个角落。
崔韶只是一缕分身,如果本体打定主意想要隐藏,他是寻不见对方的,因此只好当了个哑巴,无奈装作男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