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不行,他走不脱。
意识到只要是有关她的话题,都会被本体避之不谈,崔韶安静了半晌,提起一桩几乎被所有人忽略的细节。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你不该拿阿简作筏子。”说到这,他言语中隐隐带着薄怒,“他还这么小,你怎么能!”
对崔韶来说,阿简是他拉扯大的,他早就将其视为己出,如今看到一手带大的娃娃被生父狠心下了精神标记,崔韶到底是没忍住。
在他看来,谢长辞早就疯了。
没错。为了防止阿简说出不该说的话,谢长辞干脆也种下了精神标记。
这种标记很容易分辨,除去先天便有朱砂的,只有被种精神标记的才会在眉间被点上朱砂。
好在,同那只魅魔额上鲜红的朱砂相比,阿简那粒只算得上浅红。
听崔韶提到矮墩墩,谢长辞忽地开口:“我会看着,阿简不会有事。”
崔韶:“……希望你能做到。”
他疲惫地叹气,最终没再开口,选择将意识堕入深眠。
最初几日,面对自己睡不够的体质,简俏没在意,可当某天她低头喝粥却睡了过去时,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这天,在被黑衣剑修揽入怀里入睡时,魅魔挣扎着起身。
顶着那双平静的黑眸,她惴惴不安地开口,询问明日能不能给她也请个大夫瞧瞧。
除却恶魔特征和自带的天赋魅术,魅魔的身体其实和常人无异,按理说她的请求很是合理。
然而,令简俏的是,谢长辞在听完她话后的下一瞬蹙了蹙眉,那双暗沉的眼睛凝着她,忽道:“原因。”
简俏呆愣良久,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问自己要个合理的解释,想了想,她将最近身体的困乏说了出来。
说完,她小心觑着他的神色,没再说话。
其实简俏能感觉到,比起还在剑宗时,眼前的青年多少发生了一些变化。平日里,他恨不得整日盯着她,似乎不安到了极点,有时她只是短暂离开他的视线,都会令对方紧张到抿起薄唇。
她想了许久,也没猜中为什么,最终将其归结到“婚后综合症”。这还是从前在深渊时,简俏自人界中听来的。据说在成亲后,夫妻二人的一方会陷入不安,这种事确有先例。
不知想到了什么,简俏叹了口气,难得眼里有一丝怜惜。见他沉闷不答,她闭了闭眼,索性大着胆子,主动攀上那人的脖颈。
谢长辞垂下眸,长发倾泄,接受了她难得一回的邀约。
烟花一簇簇在脑中绽开时,魅魔盯着身上人衣襟前的白花发呆。
她仍是有些困。
好像在她的记忆里,他一直戴着这个玩意。
“在看什么?”他问。
她答:“没什么,只是见你一直戴着这个。”
谢长辞:“不喜欢?”见她眼皮打架,他抚了抚她的颊。
在他柔和的力道下,简俏忘记了自己刚出口的问题,渐渐被哄得沉沉睡了过去。
第56章 “你醉了”
谢长辞醒的很早。当察觉到胸膛处有清浅的呼吸时,他罕见愣了片刻,随后定定地看向怀中人安然的面容。额头相抵间,他低下头,在魅魔唇上吻了一记。
简俏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她像极了八爪鱼,四肢紧紧缠在剑修腿间以及腰腹处。
可在谢长辞眼中,少女更像只骄矜的猫,难得安静。
屋内天光大亮,怀中人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罕见地,他没有立刻起床,而是放缓呼吸,做起了无聊的行径——一根一根地数起睫毛。
于他而言,如今晨这般的幸福平淡、却也来得太快,恍如黄粱一梦。
那天过后,似乎没什么不同。
硬要说的话,简俏注意到:谢长辞胸前佩戴的那朵白色布花消失了。黑色长袍衬得他落拓如云中鹤,和从前相比,少了几分阴郁之气。
午间,简俏闭着眼在书房睡得很熟,一本薄薄的册子遮在她面上。
纳闷的是,这几日的谢长辞不知为何,总拦着她出门。
胳膊拧不过大腿,再加上她实在憋的不行,唯有来此处读些云沧的游记,倒是了解了不少风土人情,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颗愈发蠢蠢欲动的心。
谢长辞进门时,对眼前的一幕似乎早有预料。想也不想,将书册拿开,他面容平和地俯身抱起人,往不远处的贵妃榻走去,又因为做得极为熟练,这一番动作并未吵醒怀中人。
书籍平摊在桌案,他只一瞥,便看到了其上硕大的《游记》字样。
室内静悄悄,唯有她绵长的呼吸声。
谢长辞坐在榻前,敛目看着靠在他怀里的少女。她双颊红润,无梦无忧,衬得额上艳丽的朱砂浅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