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吃下这种药丸,大罗金仙都束手无策的病症也能瞬间起死回生。
眼下他又这副打扮,恐怕就是在借此掩人耳目,探查此事。
秦淮舟收回手,施施然坐到书案之后,对她打了个请坐的手势,“不知苏探事此番带了什么皇命来?”
他没回答,而是以问作答。
苏露青径直坐下,煞有介事,“陛下交代,何璞一案,让你知无不言。”
话音落,就听秦淮舟冷笑一声,“苏探事当我是三岁孩子?”
苏露青展颜一笑,“你要抗命?”
秦淮舟:“此案既交由大理寺审理,大理寺自当秉公办理,陛下若有其它交代,自会有旨意下达大理寺。只是不知苏探事何时领了宫中天使的差,此番前来,是带有手谕还是……?”
说到最后,他索性靠住凭几,浓黑睫羽遮住几分了然。
一身缃色慵懒秾艳,红罗抹额点缀如火,愈发衬得他眸中神色冷然。
只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差明说她乌衣巷横行霸道惯了,连大理寺的事都想来横插一脚。
苏露青没有再强行施压。
她也知道光凭一个不知真假的“皇命”,诈不到秦淮舟,漫天要价无果过后,改叹了一口气。
“苏探事若无别的事,在下就要处理文书了。”然而秦淮舟不接招,直接选择赶人。
“秦侯何必防备至此。”
苏露青说着,垂眸看一眼被他翻开的卷宗,跟着又看到秦淮舟拿起第二份卷宗,同样展开,与前一份并排摆好。
她心念一动,随手又拿过一份卷宗,摆在第二份之后,如此一来,书案上就出现了并排摆好的三份卷宗。
不出所料,秦淮舟看到摆出来的第三份卷宗,皱了下眉。
他不动声色拿掉第三份卷宗,将其整齐的叠回原位。
“八万贯。”苏露青忽地说出一个数目。
秦淮舟果然抬起头。
苏露青这才继续道,“贪污的赈灾粮折合赃款是八万贯,买家出手钱财是八万贯,如今有一本无主账簿,里面记载的一笔账目,也是八万贯。你猜一猜,这被记在账目里画押的人,是谁?”
秦淮舟闻言看她一眼,“账簿?”
苏露青不动声色又扫一眼那两份摊开的卷宗,“你不觉得奇怪吗?几个案子都出现了同个数额,世上竟有如此之多的巧合。”
她这会儿坐在相反的位置上,反向读卷宗上的文字内容,本就有些迟缓,读过几行便意识到,秦淮舟现在翻开的这两个卷宗内容,已经换成了其它案子。
真是防她防得要命。
见秦淮舟又没接茬,她索性伸长胳膊,拿起桌上镇纸。
小块黄铜雕成的貔貅镇纸,共有两对,她一只一只拿到面前摆放好,却在拿到第三只的时候作罢。
眼见秦淮舟的目光几不可查的顿了顿。
她不断倒换小貔貅的位置,拿三只小貔貅玩得不亦乐乎。
口中继续道,“且不说其它,只说淳德县等七县遭遇蝗灾,庄稼歉收,之前的存粮又接不上,七个县的百姓都指着朝廷给的二十万担粮食过冬。
但二十万担粮食从京里出来一趟,到地方却变成了二十万担麸糠,这一手瞒天过海,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只凭他一个小小的仓部郎中,真有这样的胆子吗?”
两人同处一张书案,所有的动作都尽数落在对方眼中。
秦淮舟忍无可忍,终于拿起最后一只小貔貅,把它和另外三只摆到一起,指尖还在上面敲了两下。
这才跟着说道,“即便全换成麸糠,也该还有四十万担左右,如今市面上既没有多出四十万担麸糠,也不曾添过一笔八万贯的收支,其后必是有人操控。”
“所以啊,”苏露青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摆得整整齐齐的四只小貔貅,话里话外的放饵下钩子,“既然两边都在查,秦侯何不大方一些,行个方便,日后若有需要,乌衣巷也可听任大理寺的差遣。”
“不敢当。”
秦淮舟直截了当的回,“衙署之间各司其职,没有谁差遣谁的道理。”
苏露青在心里深吸气了几个来回。
本想从摆在明面上的贪墨案入手,如果能引得秦淮舟放一卷事前经手赈灾粮出纳的流程出来再好不过,经手流程上有每个主事人的钤印,有多少人牵涉其中,一目了然。
可惜,他果然不出她所料。
还是防人啊。
苏露青再次抓起一只小貔貅,压到秦淮舟面前的卷宗上。
“何璞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个总能说吧?”
小貔貅镇纸遮住一块文字,秦淮舟挪开目光,想了想,忽地一笑。
“苏探事不是应该更清楚么?”
苏露青立刻明白过来,他这是在笑乌衣巷闹鬼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