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露青坐在外面,象征性的朝他抱拳行了一礼,“贸然请杨少卿来此,还望杨少卿多担待,另外还有个人,想请杨少卿认一认。”
“不知……苏都知所指,是何人?”
苏露青拍了拍掌,刘贵被带到近前,她一指里面的杨甘,问他,“是他吧?”
刘贵乍一看到杨甘,猛地抓住栏杆,情绪再次激动起来,“苏都知,正是此人!”
然而杨甘却面露疑惑,“你是何人?”
“就是你!你拿了我送去的药!却背弃承诺,杀我全家!”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杨甘越过他,看向苏露青,扬起声音,“苏都知这是打算随便弄来个人证,冤屈朝廷命官么?”
“不敢,同为审理疑案之人,杨少卿应该清楚,遇事最忌无端揣测。”
苏露青口中说着恭敬的话,手上做的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儿,她起身走向后面的石壁,按动机关,石壁向两侧移开,露出藏于其后的一室刑具。
“不过呢,乌衣巷和别处不太一样,来这里的人,都有两个选择,杨少卿自然也可以选,”她回身看着牢房里的人,笑得坦诚,指指自己,再指指身后的密室,“杨少卿是想让我问,还是让它问?”
牢房里的人陷入沉默,她也不着急,目光顺势落向另一边。
果然,隐于暗处的那人,面上带着千百种不赞同。
她不动声色递去一个眼神:
(要不你来?)
秦淮舟皱一皱眉,小幅度的动了动,是一个文臣常行的拱手礼。
(……证据为重,苏都知手下留情。)
第81章 第81章
掩在石壁后的密室并不算大,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火把光亮时不时照在上面,露出的锋刃因此闪着寒光,在昏暗的地牢内看上去格外的阴森可怖。
牢房里的人闭目不语,周遭陷入一片安静,除了众人的呼吸声、火把燃起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苏露青在密室边踱了几步,目光在一排排森然器具间掠过,最后落在一条绳索上。
她没有回头,只抬手拨了下绳索的末端,问,“杨少卿还没有想好吗?”
“哼,杨某既然落在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她转身,似是感慨的笑了笑,“所以,杨少卿这话的意思是,选择用刑?”
角落里似是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她眼风扫过去,有意无意的提醒一声,“我这个人呢,喜欢先礼后兵,杨少卿第一次来,对乌衣巷也许有误会,我再多说几句,请杨少卿宽心?”
她回到桌案边,目光如芒,钉向杨甘,“此番请杨少卿来,是因为有一桩案子,涉及到杨少卿,所以想听听杨少卿的意思。”
杨甘再次睁开眼睛,看一眼还留在一旁的医官刘贵,不屑道,“本官不认识他,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案子。”
苏露青面有遗憾,先不着痕迹看一眼角落处的人,再次确认一番,“那就是没得谈喽?”
“我与乌衣巷,本就没什么好谈!”
苏露青随手示意一下,立即有人将绳索取出,打开牢门,走向里面的杨甘。
绳索粗长,与牢房内的吊杆组合在一起,留出的一圈刚好能套在被绑住的人脖子上。
杨甘的头上又被罩上一层布袋,视线彻底被隔绝,人也被险险地向上提起。
颈上的轻微窒息感让他像挂在砧板上的鱼,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酷刑。
“苏都知,东西都拿来了。”梁眠拿了剩下的东西来给她过目。
都是些精巧的针、锥等物,她看过一眼,示意都放进里面,招待在杨甘身上。
这时候又有脚步声响起,身边倾下一道影子,衣袖从她眼前拂过,按在梁眠拿着的东西上,阻止他向前。
苏露青同样伸出手去,把先前按着的那只手拿开,梁眠见状,连忙快步离开,把这里的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仓促走过来的人,眉头紧锁着,碍于不能开口暴露自己,那些被迫不能宣之于口的情绪全部从眼神里涌出来。
见她不为所动,他抓起桌上的笔,抿着唇,迅速往纸上写下一行字:
(案情不明,又无物证,你不能滥用私刑!)
或许是气急,他写字的时候,呼吸声在耳边极为明晰,随着运笔的节奏,愈发的急;
握笔的手也格外用力,手背上青筋紧绷着鼓起,如玉脉上深而又深的沟壑。
字迹力透纸背,最后一笔更是来不及上提,径直甩出墨迹粼粼的一笔。
她看着这行字,又转头去看身侧的人。
为了隐藏行迹,他在离开立政殿以后,换了件亲事官的外袍,此时同样是一身乌衣,在阴森地牢里有如墨玉潜井,激出更为极致的清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