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泰王兄时常在外游方,心中也时时记挂着陛下,听闻陛下如今头疾愈发严重,他便在外到处寻访仙方,这次回京的日子晚了些,也是因为寻得仙方,路上耽搁了些时日。”
苏露青听着孟殊说起这些,却并未从她的脸上看出欣喜,反而带出忧色,连忙问道,“不知这仙方……”
孟殊示意一旁的凌然,“拿给她看看。”
凌然将一张药方递给苏露青。
她接过药方,上面所写大多都是药材,只有一味看着与其它药材格格不入,是“新麦”。
她虽不懂医术,但是这“新麦”两个字,无论如何都不像是能入药的良药吧?
“殿下,不知这‘新麦’……”
“你也看到了,”孟殊缓缓道,“泰王秉过,此仙方最重要的一味药便是‘新麦’,是全方的药引,这‘新麦’就是当年结出的麦穗,不仅要新,耕种方位也要测算,那位仙长算出的方位就在宫中,也就是说,若想制成此药,便要在宫中破土动工,开辟一块麦田来。”
听到麦田,苏露青当即问,“不知这新麦的种子,可是市面上流通的那种?”
孟殊摇摇头,“非也,新麦不易得,只有那仙长所在的观内才有,仙长又言,若要麦种,需得看仙缘,陛下若是愿意,他便来宫中为陛下看相,只要看出陛下有仙缘,他就将新麦麦种立即奉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所生尽归王,这等玄之又玄的话,骗骗普通人还行,和天子说,属于找死。
元俭虽然没有明着驳泰王这个同胞兄弟的面子,倒也没明示,只留下了所谓仙方,另赐给泰王一些奇珍异宝,把人打发回府了。
然后孟殊将苏露青召进立政殿,给她看了这张所谓仙方。
苏露青将前后原由理清,起身道,“殿下放心,‘新麦’的事,下官会全力查明。”
顿了顿,又问,“不知泰王殿下寻访的这位仙长,仙观在何处?”
孟殊摇了摇头,“这他倒是没说,方外之人,不愿长留在一处,总是四海为家的。”
“此事事关陛下龙体,不宜声张——”
孟殊给凌然使了个眼色,凌然很快提了一只锦盒回来,交到苏露青手上。
然后孟殊才挥一挥手,“你且下去吧。”
苏露青提着锦盒,躬身告退。
从立政殿出来,她揭开盒盖往里面看,里面是宫中赐下的一盒鲜的波斯枣。
宫中赐物,表示对其人的看重,褒奖。
这同样也意味着,受赏的人要回报君恩,需得献出忠诚,甚至是……性命。
暮色四合,她抬起头,往大雁塔的方向看。
大雁塔的塔尖在远处清晰可见,这座塔似乎已经在那里矗立了很多年,无论什么时候抬头看,都能看到它。
比如在掖庭的时候,又比如,当年。
她从心里叹出一口气,似乎有声音喃喃出来,不知是话音,还是心声。
当年……你抬头去看塔尖的时候,就做好决定了么?
是夜,乌衣巷内灯火通明。
……
屈府纵火疑案有了新进展,经过多方探查,尹唯确认,纵火的和灭口的是两拨人,这两拨人互相不曾打过照面。
“……目前来看就是这样,”尹唯将一份文书拿给秦淮舟,接着道,“如今虽能确定靳贤就是杀害屈靖扬的凶手,但……没有物证,无法定案,至于纵火者是谁,或许靳贤会知道。”
秦淮舟看着那份文书,纵火是为抹掉痕迹,灭口亦然,那日屈府寿宴来客能排查的都被排查一遍,最后留在屈府的,只有靳贤。
这件事好办和难办的点都是同一个,以两人的关系,明面上,靳贤没有理由下手。
除非他主动自爆。
“侯爷,或许还有个办法。”尹唯忽然说。
“讲。”
“那件密匣还在大理寺内,若借此放出风声,那么谁来盗取此物,就能逼出谁。”
秦淮舟目光落在文书上,闻言只一抬手。
尹唯会意,自去照办。
尹唯一走,屋内顿时静下来。
秦淮舟缓缓呼出一口气,面上神色并不轻松。
此案与何璞那桩贪墨案一样,都是明面上结案容易,暗中牵扯盘根错节。
现在再回想宫中秘密交代的那件“灵药”之事,他忽然发现,似乎从他开始着手查“灵药”线索的时候,就已经步入这张盘根错节的网。
而且他越来越有一种预感,在这张网的最中心,暗伏着一个难以撼动的人。
密匣风声放出去后,果然引来一个人,有人来报,说尹评事已将人抓住,请他前去。
秦淮舟来到临时关押“嫌犯”的厢房,毫不意外的看到里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