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因知道了。
“是唐掌教给我师父的,当初他们就是得到了这封信,知道了燕国的目的,为了不让北方百姓再落入胡人手里,才起了围剿极原山的念头。”
这两封信她都知道,却不明白元冲子为什么要珍重地将这个交给她。
她问:“没有别的了?”
王韶雁:“没了。要我说,你们轰轰烈烈搞了这么一次围剿,其实也挺憋屈,慕容铮是死了,可他手下的那群妖魔鬼怪散在九州各国,也真够各门各派头疼的。”
“其实鲜卑虽也是胡人,倒不像羯人那么残暴残忍。”
周南因面向烛火,思量着道:“师姐,你说他真的死了吗?”
王韶雁道:“大家都这么说,想必是死了,不然段孤星和丹女这群疯狗怎么会投了你呢?肯定还要想办法回他麾下的。”
周南因默然。
王韶雁:“别愁了,没死就想办法再杀他一次呗。说起来,我还得叫他一声小师叔,不过你要杀他,我肯定帮你。”
周南因想起七杀真人同他的关系,问道:“你见过他吗?他是怎样一个人?”
王韶雁摇头:“没见过,据说他北上极原之后就不履中土了,我师父游方的时候倒是去找过他两次,但她不带着我们。”
“我猜,也许是个有抱负的少年儿郎。”
“哦?”
这实在出乎周南因的意料了。
王韶雁道:“这里不是他的一处居所么?”
“我看那边写着‘少年辛苦终身事,莫向光阴惰寸功’,说明这个人勤奋苦学有理想。”
“这外边还写着‘若得治国安邦策,何吟行行重行行’,说明心中有生民百姓。”
“但大家又都说他是个大魔头,唉,想不通,睡觉好了。”
王韶雁拉着周南因躺下,熄灭了烛火。
慕容铮却是迟迟未睡,他并未点灯,右手中拈着那片落叶在暗夜中静静看着,左手指尖夹着一张符纸,纸上自上到下用古篆题着六个道号。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手一合,将那片落叶在掌心捏碎,左手的符纸也在指尖的篮色火焰里焚尽成灰。
三更天后,东方天空的云层之下,赫然出现了一只双眼血红的巨大蝙蝠,向着小唯弗方向快速飞来。
第32章 “非她不可吗?”
极其宽大的蝠背上坐着两个人,准确说是一坐一趴。
红衣的获鹿正趴在大蝙蝠身上,仔细地找到一只蝠蝇并替它摘掉,一边无奈道:“坐骑也是要打理的,总不能每次都靠我!有这种东西在吸它的血,怎么可能长得快?老四,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前面坐着个长脸的青年,面如冠玉,颌下一部细长的美髯,好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他坐姿豪放,且正拿着一支带着个铜斗的长长管子咬在嘴里,吸一口喷出一口烟来,再被风吹去获鹿那边。
他道:“你说老六叫咱们几个,会不会准备好酒?”
获鹿扇了几下白烟,走到他身边来。
“他焚了召集大符,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想必没有闲心备酒。”
那青年就是老四天梁,俗家姓名范灵宝。他那对仙气的长眉耷拉下来,说道:“中土玄门去端他老巢的时候,他都没焚这张符,现在是遇到什么大事了?”
他的眉角也有一道细细的疤痕,和慕容铮眉上那道位置、大小都一模一样。
获鹿站在蝠背上张望,说道:“到了。”
范灵宝身子一歪,从天上倒栽了下去,着地之前才调整了姿势,落在一处屋脊上,喊道:“老六,你备酒没有?”
慕容铮人在后院,夜晚束发的飘带垂在胸前,正从地下挖出两坛酒来,他手上还带着些封泥,向范灵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招呼他过来,笑道:“四哥。”
他这个人经常笑,戏谑、冷嘲、或是在周南因身边装可怜,但却很少像此刻一般,单纯因为开心而笑,冷峻深邃的眉眼也显得和缓。
范灵宝喜得拍手,道:“我就说你有好酒,让我先尝尝!”
他将烟具往背后一插,一手一坛抱进屋内。
获鹿落下来,同慕容铮并肩进去,问道:“有什么急事了?”
慕容铮道:“等二姐他们来了再说。”
范灵宝招呼二人:“来给你们见识见识,我新做出的倒酒机关!”
远逾千里的建康城外,一厢暖房里,一名赤身(裸)体的美人从满床春光中脱身,说道:“我六弟焚符召集,我得走了。”
另一人坐起,却是一名光头的和尚。他面相底子是英俊的,只是满脸沧桑,看上去已年龄不小,他道:“不能晚会儿去么?”
美人挽着发髻笑道:“大师如此沉迷色欲,佛祖可是要怪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