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又直起腰身居高临下:“你若束手就擒,或许我能留你个全尸。”
见人似乎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尤温纶面色一沉,抬手一挥:“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四面的弓箭手齐齐放箭,夹杂在街道中央未及逃离的百姓一时间避无可避。
其中还有一名吓得坐地大哭的孩童。
这孩童的模样倒是熟悉,正是初来楚国那日在囚车内所见,被一老妇人急急抱进屋的幼孩,此刻那老妇人被阻隔在弓箭手之外,急得只能招手呜咽。
箭雨纷落,袁沃瑾不及多想,当即上前抱过孩童挽动长|枪,与此同时天空骤然撒落百千碎石,箭雨被碎石震挡,他随手将手中孩童扔给那妇人,而后以长|枪掠过地面挑起一地残箭反射回去,近前的弓箭手无不中招。
但不刻第二波弓箭手又再上前,他抬眼望向二楼酒楼处,只见一身着灰布衣的男子支腿坐在桅杆上,手中提着半载沙土的麻袋,麻袋破口处还在漏沙。
尤温纶的视线随即被那人引去,立时吩咐已备好的弓箭手:“一个都不放过!”
一群铠甲卫兵又提着枪一齐冲上,袁沃瑾扯下袖上一截缠带同那人点头示意,随后绑住双眼,凭音而动。
但听四面箭声包裹而来,与此同时,“唰”地一声,黄沙在空中撒成一个漂亮的圆弧,细碎清脆的叮铃声如风铃灌耳,闻脚步错乱声,可知冲来的士兵已迷了眼,四处箭雨纷落,他搅动枪尖,箭雨成花,如拨伞旋珠,珠飞四射,而后便是连连惨叫。
又一袋黄沙撒下,袁沃瑾笑问栏上人:“敢问阁下何名?”
男子也不掩饰,惬意道:“谢,谢无眠。”
谢无眠?
那日花灯会上向他展露箭袖的杀手?
袁沃瑾随之一笑:“阁下这是打算取我性命?”
毕竟江湖传闻谢无眠是唯一一个杀人留名的杀手,他既留了姓名,必不是为救他而来,依那江湖的规矩,莫不是救他一命要亲手戮之。
“乘人之危非君子所为,”谢无眠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索性直白,“我为寻人。”
“阁下与我已无交易,”袁沃瑾坦然,“我孤身来这楚国,除了一个困陷楚宫囚牢的随从,并未携任何人,阁下莫非与我随从有恩怨?”
此时身后多了一人气息,谢无眠的声音忽然近在耳后:“楚端王。”
防备之时袁沃瑾不忘低声问他:“阁下何意?”
这一次谢无眠却是认真,也是私语:“你将楚端王掳去了何处?”
挡过近身的士兵,袁沃瑾语气冷下来:“不便告知。”
谢无眠倒也不恼,甚至与他抵背而战:“皇城内外精兵防守,如此阵势就为捉一个你,这次就算你有通天本事,也插翅难飞,不过——我知道一条逃生小路。”
他淡笑一声开出条件:“一个消息,一条命。”
袁沃瑾轻哼一声:“那便请阁下自便。”
谢无眠默了。
黄沙散尽,袁沃瑾摘下眼纱:“阁下怎么还不走?”
谢无眠语气僵硬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听他这话里的意思,是有人托他救自己一命?
可袁沃瑾实在想不到这楚国有谁能遣动一个江湖闻名的杀手来救人,莫非是……
“咻——”
分神间一只箭侧面而来,谢无眠徒手挡在他耳侧接住箭,袁沃瑾侧眸看他:“谁派你来的?”
谢无眠:“不便告知。”
袁沃瑾:“……”
好一个以牙还牙。
近前的侍卫杀得差不多,袁沃瑾提着枪直奔尤温纶而去,谢无眠紧跟其后:“楚怀安在哪里?”
袁沃瑾随意应道:“阁下来无影去无踪,又何须从我口中得知?”
谢无眠快速接话:“我来皇城时,你已掳走了楚端王。”
袁沃瑾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阁下只为楚怀安?”
谢无眠不否认:“是。”
眼看着那人如割草一般杀来,尤温纶有些畏怯,而此时捋着一嘴菜叶的监斩官将将走到他马下,还在抱怨:“这二位还挺闲情逸致,打着架还能聊着天呢。”
一听此话,尤温纶瞬觉羞辱,随即弯腰抢过一个弓箭手手中的箭便对准了来人。
袁沃瑾蹬上房柱猛地将手中的枪扎过去,而后一跃翻上屋顶,与谢无眠消失在众人眼中,因弓箭手补充不足,只有少数暗卫追上去。
枪刃刺来的力道过猛,尤温纶重摔下马,监斩官大惊失色急忙去扶,尤温纶捂着中枪的左肩,呛着血怒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二人掠过将军府,谢无眠拉着人坠下墙头,落在了一处客房的后院,最危险之地便是最安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