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瑜正待再舀一勺,唇下忽然覆来一只手,低眸只见那只宽大粗糙的手捏着他的脸,用指腹在拭他唇下的蛋渍。
挽月红着脸低下头,默默退后低声唤了唤屋内其余几人,招手示意其一同出殿,而后殿中便只剩下二人。
二人隔着一案对望彼此,楚怀瑜半眯着一只眼在心中匪夷,前些日子在宫外,挽月寻来的话本中便有此一处,说的便是那不怀好意的狗男人会使出各种手段接近无知少女,骗心骗身,然后对其这样那样!
袁沃瑾猝然收回手,握拳低咳一声:“臣最是瞧不得吃相不雅之人——”
话音未落一块蜜糕便堵住在了他唇上,抬头只见小皇帝眯着眼睛笑:“朕倒想瞧瞧,大将军的吃相有多雅。”
袁沃瑾暗中做笑,而后故意抓住他的手腕:“那陛下可要看好了。”
说罢从他嫩白指尖吞下那枚蜜糕,目光甚是暧昧。
楚怀瑜唰地抽回手,浑身一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后又匆匆拿起勺子埋头干饭。
袁沃瑾颇为好笑地窥觑着有些不自在的人,怎么平日里孤傲凌人的小皇帝,只需稍加调戏便面红耳赤,不敢正眼瞧人,当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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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两仪轩已至戌时过半,袁沃瑾初进屋,啊蕴便从门外走进急急合上屋门。
“将军,王上有言,”啊蕴走近他身后肃色禀道,“生辰献礼,挟楚端王,要楚怀瑜。”
袁沃瑾侧身看他,有几分不明,啊蕴细述道:“二月初二是楚端王的生辰,小皇帝请了天佛山的人来宫中诵经祈福,而王上会派暗卫乔装这天佛寺人混进宫中来,而后于那生辰宴上接近楚端王,劫其为人质,要楚怀瑜以十八座城池相换。”
听他这一番话,袁沃瑾凝眉:“十八座城池?”
“嗯,”啊蕴点头,“说是要以这楚端王的生辰礼换取十八座城池贺谭小王爷的生辰。”
袁沃瑾敛住心中不快的情绪反问他:“若是楚怀瑜不以城池相换呢?”
啊蕴答道:“王上说了,楚国城池百十来座,区区十八座城池,依楚怀瑜护兄如命的性子必然不会拒绝。”
他看一眼袁沃瑾又道:“自然,王上也说了,若是楚怀瑜当真不肯相换,便需将军出面了,将军此前已让他食下那噬心蛊虫,便可以此为要挟,若说以他的命换取楚国江山不可能,可这十八座城池与他楚国君王的命相比,他自然别无选择,彼时,将军再以解药换自己的命,掳走楚端王为人质,保郑国安全,而后小皇帝定会想方设法营救,将军再与他周旋。”
袁沃瑾暗吐一口气,不知如何置话。
此时啊蕴又道:“当然,若此前计划便成,将军意图不暴露,那楚王以城池换兄长,楚国民心必有动摇,在此基础上,郑王施以慷慨,加之煽风点火让这楚国朝堂上下谣言四起,将军协之暗中搅局,致使楚国内忧外患,要不了多久便会崩析瓦解。”
听到这里,袁沃瑾不禁哼笑,啊蕴见之雀喜:“将军也以为这楚小皇帝不堪一击可是?”
袁沃瑾轻嗤:“本将军以为你愚笨至极。”
“啊?”啊蕴不明所以,而后有些委屈地垂下脑袋挠挠头,“属下的确不善谋略,可也不至于……愚笨嘛。”
话语间还抬眼觎两眼自家将军的神色,希望得到他的认可。
袁沃瑾临至案前,淡然从案上倒过一盏茶,笃定道:“即是楚怀瑜赠予郑国五十座城池,郑国也休想一夕之间倾覆楚国。”
“将军何故如此说?”啊蕴反问。
袁沃瑾淡瞥他一眼,茶至唇边,他却似显出几分自信和愉悦:“我倒是忘了,他——”
他昏聩无能的一面不过是做戏于众人瞧,睿智聪颖的一面从不叫外人瞧见。
啊蕴皱眉,有些莫名其妙:“将军笑什么?将军还没告诉属下缘由呢。”
袁沃瑾置下茶盏,似是豁然开朗,伸手拍拍他的肩:“莫要何事便同王上禀报,否则本将军会以为你是王上派来的奸细。”
听自家主子这么说,啊蕴一时极为激动:“属下对将军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行了行了,”袁沃瑾止话道,“记住我的话就行了,你所言之事我已通晓,休息去吧。”
此刻承阳宫,尉迟睿边笼衣裳边走近阅案前:“陛下深夜召奴才,可是龙体不适?”
楚怀瑜只着一件玄色里衫,他于案前重新燃起一枚烛灯,问近前的尉迟睿:“天佛山来了多少人?”
尉迟睿系好衣裳,急忙从置衣架上抽了一件裘袍替他盖上,期间答道:“二十四人,恰是端王殿下的生辰年岁。”
楚怀瑜:“这二十四人,关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