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小皇帝倏然抬眸望向他,只见平日里惯于恭维的奴才,此刻眼中竟有几分不可言说的神秘。
小皇帝豁然欣喜,立直身形:“你说得不错!”
尉迟睿重新卷好那枚被他拨乱的经书,忽而感慨:“只是有些事恐怕神灵也力所不能及啊。”
他偷觎一眼正处于奋意中的小皇帝,低声道:“这男妃、恐不好载入宗谱。”
“……”小皇帝沉了脸。
尉迟睿讪讪瞥了眼他案上抄写的经书:“不是老奴多嘴,只是陛下这经书……抄写的乃是一人名姓啊。”
楚怀瑜倏地低头,不知手中的“诵词”为何全然都成了他对某人本意的泄愤。
楚怀瑜:“…………”
小皇帝重抄了一日经书,这一次确信没有再写入谁的名姓。
再去祭祀典礼的路上,挽月冲过卫队拦在了小皇帝面前,匆匆禀道:“陛下,不好了,宫中闯入刺客了。”
尉迟睿听闻讶色上前:“你说的是真?!”
挽月气喘吁吁地点着头,简明昨夜之景:“昨夜那刺客胁迫奴婢,要问大将军所在之处,奴婢随后指了宫外太庙,那刺客就击晕奴婢不知了去向……”
她喘下一口气:“侍卫今日才发现的奴婢,奴婢醒来便急急来禀,只怕那刺客已潜入太庙中。”
听她一番话,尉迟睿指着她脑袋无奈:“你这丫头!”
他也不及批评挽月,急向楚怀瑜请示:“陛下,可要派御林军包围太庙?”
楚怀瑜抬手止住他,淡声道:“切不可打草惊蛇,一切照旧,另暗中撤去一半御前侍卫,派隐卫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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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晚,袁沃瑾正于屋中阅书,挽月来告知:“将军,陛下唤您前去。”
目光仍于书上,袁沃瑾头也没抬:“何事?”
这镇定的语气竟让挽月生出这寝殿换了主人的错觉。
挽月摇头让自己清醒,如实按照楚怀瑜吩咐的话说:“奴婢也不知,只是受命传话。”
如果没听岔的话,今日是祀礼,小皇帝一整日都会在宫外太庙中。
既在宗祠,唤他去做什么?
大将军心里寻思着。
甚至有一瞬竟产生了“小皇帝要将他的名字纳入宗谱”这种谬觉。
毕竟小皇帝行事没个下限,实在让人很难不去想他会做出什么更荒唐的事来。
快马行至宗庙,挽月领着人下马车,指着偏堂道:“陛下在偏堂,将军过去吧。”
袁沃瑾照着她所指的方位走近堂前,正要推门时,忽有两名侍卫上前绞住了他的臂膀,不待他挣脱,堂门忽开,只见矮案前坐着小皇帝,案旁一侧几名侍卫正压跪着一人。
此人身着夜行衣,带着蒙面巾,但袁沃瑾还是一眼便认出,这是啊蕴。
那微怔的目色一闪而逝,袁沃瑾又持出一贯冷清的神色。
偏堂门初开时,啊蕴扭头看到他便速速偏过脸,面朝地板。
小皇帝是何等得精锐,他不急不慢地从案前起身,修长手指抽过一旁御卫腰间的剑,轻拢慢捻地挑去啊蕴的面纱,而后用剑尖挑起他的下颌,问袁沃瑾:“想要他活命吗?”
袁沃瑾未做回应。
瞧出自家将军隐隐蹙起的眉,啊蕴撇开与他的关系:“我与他不识。”
“哦——”小皇帝轻轻一笑,微微歪头瞧他,笑意里蔓延着狂欢戾意,“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啊蕴后知后觉,如瞧疯子般怒目而视:“要杀要剐随你便,休来侮辱我家将军!”
小皇帝略略挑眉,剑刃在他颌下转了半边:“你家主子倒比你聪明多了。”
啊蕴呸了一声:“你不配提我家将军!”
不配提及他家主子的小皇帝并不恼,眼中笑意更深更狠,于此同时剑尖往他颌下滑了滑,直抵他喉骨。
小皇帝执着剑往前刺了刺,似是将他的命脉当成了什么有趣的玩物一般,即便剑入了喉,他的眉色也毫无波动:“朕不喜欢太过顽劣的舌头。”
大将军终是耐不住:“你要我如何?”
小皇帝的剑终于顿住,他偏头看他一眼,而后收回剑:“过来。”
大将军没动步,倒是率先被两名侍卫压着上前。
楚怀瑜提起近前人的宽长衣袖,去擦拭那剑上的血迹:“朕要你参加围猎大会。”
漫不经心、不容反抗,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帝王此刻所显露的模样。
与那日的酒鼾、迟凝、甚有一丝郁郁寡欢的小皇帝全然不同。
这到底是个怎样令人捉摸不透的胚子。
不见大将军说话,楚怀瑜抬眸看他:“朕会命人打造一块免死金牌,若是你能在狩猎大会上保住那块令牌,朕便免他一死,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