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晨心信服着更准确些的消息,这是建平真人透露给她的:“看来真人说的对,那该死的凌霄定是病重,没准要死了——说不准已经死了。否则向来行事嚣张的昆仑剑宗,不会一反常态的龟缩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一声不吭的。”
沈晏清手上的药还剩下小半碗,他一时恍惚,扶不住碗,瓷碗跌下桌,乌黑的药汁四溅了满地。
他转过头去问刘晨心,要她将话再说一遍:“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凌霄失踪了?”
沈晏清几乎是立刻回想起了他与凌霄在雪域里,那场激烈到要他俩分离的争吵。他心存侥幸的想,难道凌霄还躲在北域里吗?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凌霄还生着他的气,所以不肯从北域出来。
听见沈晏清的问题,刘晨心没有立即回答,她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狂喜。
沈晏清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他油然生出事情不受控制的焦躁,急切的再问了一遍:“你说话啊!凌霄失踪了?!”
“不是失踪。”从背后传来的低沉声音似是藏着满是恶毒的笑意,“他死了,死了有段时间了。”
刘晨心在沈晏清的面前跪下来——
更准确的说,她跪的是沈晏清背对着的、从门那边缓缓走来的明鸿:“天君万安!”
刘晨心嘹亮的声音与门口候着的几位宫人低低的请安声,此起彼伏的重叠在了一块,这种从前会让沈晏清头疼欲裂的声音没再引起他的注意。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他立刻转过身去,看向明鸿。
沈晏清的脸色在瞬间惨白:“你说什么?”
明鸿在他不远处坐下,他没说话,屋里有眼力见的几个宫人连同着狂热的刘晨心,低着头陆续的出去了。
沈晏清的脸色从未这样的难看过,就算是在半月前他得知自己上辈子竟是被明鸿下令杀死的,他的脸色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的难看。苍白如纸的脸上,空洞的眼睛见不到一丝的光亮。
他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你说凌霄死了?!你骗我是不是?你又骗我是不是?!”
明鸿竟看着沈晏清笑起来:“他死的时候,你不就在他十米外吗,按理来说你应该看得比我更清楚些,你怎么反倒来问我。”
“你说什么?!”沈晏清的意识在刹那间被引回到那个生冷的灵堂。
形如冰雕的凌霄连发丝上都凝着一层彻骨的冰寒,正隔着遥远的时光,悲哀的望着他。
接着这双冰蓝的眼睛,被明鸿漆黑如渊的眼睛重新覆盖。
明鸿微微侧头对着沈晏清:“听不见吗,我说凌霄死了。”
沈晏清觉得自己好像听不懂明鸿在说些什么,那些字眼、那些字眼,似乎组成了他不能理解的句子,他的双拳握紧,狠狠地锤在桌上:“我不信!我不信!他那么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世上没人能杀了他!”
那木桌原是劈了极其珍贵的仙愿树做成的,他的双手锤在桌上,非但没让这桌子怎样,反倒是叫他的手血肉模糊。
沈晏清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他继续一下、一下,狠狠地砸上去:“你又在骗我是不是?”明鸿有过太多的前科,实在不值得他的相信。他不信,他不信!
“对,若是真刀真枪的与他对决,这世上没人能杀得了他。他可是从万年前,死寂的坟场爬出来的恶鬼,连天地万劫都对付不了他。”明鸿感慨起来,“太可惜了,就连一道残魂,都能这样的强大,能够想象万年前真正的却邪仙尊是何等的恐怖。也难怪玄虚灵者曾预言他能越过那道限制了古往今来所有修仙者最后的天劫。”
可他最后还是死了,明鸿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可他还是死了,他终于死了。”
沈晏清胡乱摇头:“你胡说、你胡说,你刚刚还说没人能杀得了凌霄。”
明鸿低笑着:“金玉开不是在松鸣城里和你说过了吗,‘寒妖’是不能流眼泪的,一旦掉泪就会心衰而死。”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它没有命格,要靠夺取别人的心,借别人的命才能重返人世;它没有肉身,要剥别人的人皮,给自己造一副皮囊。
命和皮都是别人的,唯有情感独属于它自己,一旦流露出自己的情感,本不该存于世的异类,就会被天地察觉。
原本天地也奈何不了它,可偏偏、可偏偏三魂七魄,它却是因悲凝结成冰的悲魄。
半步入神的残魂也会因为爱而不得的悲痛心碎而散。凌霄不是被人杀死的,他是自尽的啊。”
明鸿越说越觉得好笑:“本来他一百年前就好死了,可他偏偏硬撑到了现在,一直等到,看着你仓皇的逃离他的背影,他才彻底的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