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肆眉心微动。
委屈感无以复加,她睁着一双泪雾朦胧的眼,哭腔轻碎,却又不服输:“好,随便你,想动手就动手吧,正好我们早点结束,再也不要有任何瓜葛。”
陈言肆静了许久,眼底情绪万般杂糅,强硬里忽然涌出一丝栖遑不安。
声音哑得不行:“你很讨厌我?”
温书晗纹丝不动,拗着清冷泪湿的脸庞,一句话都不想说。
陈言肆紧压着眉,视线牢牢黏住她颈侧的小块红痕。
克制所剩无几。
“他到底是谁。”
顿了一秒。
“与你无关。”
陈言肆眸光微动,紧绷的指关节随之轻颤。
像短短一瞬的恍神。
凡事稳操胜券的人,此刻在万般压抑中失去理智,竟因为一记半真不假的吻痕失控到这般境地。
温书晗咬唇静默。
掌心忽沉。
低头看去,那把冰冷枪械居然在她手里。
她心跳一滞,扬起不安颤动的眼睫看着他。
陈言肆把东西交给她,微凉指尖轻划过她细腻的掌纹。
他眉眼低垂,脸上没有多过情绪,嗓音却压得很沉。
“你爱我吗。”
霎那间,周遭寂静。
温书晗呆滞许久,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住。
恐惧感烟消云散,另一种波澜取而代之。
出乎意料,他将弱点交给她。
让她成为无往不胜的赢家。
“温书晗,我让着你。”
陈言肆不轻不重握住她手腕,教她拿稳,转过来,余温淡淡的口径对准他喉结。
仿佛刚才对她的威胁不是威胁,实则是在循循善诱,告诉她,就有样学样地对他吧,无所谓,教给她的狠招全用他在身上也无妨。
温书晗六神无主,心口像被暴雨冲刷,泛起湿腻的痒。
陈言肆静然看着她,拇指摩挲她跳动的脉搏。
他呼吸压抑,口吻却像哄小孩一样温柔轻懒:“上次到纽约找我,不是想知道这东西是真是假吗。”
“现在给你玩。”
“只要你高兴。”
不合时宜的温柔,正无孔不入地侵袭她。
指尖麻木。
这座微小的岛屿没有被他制造的巨浪掀翻,而是被浪潮包裹,浸透出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
陈言肆撩起眼皮注视她,视线交织,他眼底没有一丝躁动,只是平缓而远静,开口时字字温沉——
“数过吗,我们认识十年了。”
温书晗木然几秒,点了点头:“嗯......”
她一直都知道。
窗外是浮在暮色中朦胧不清的雪,飘飘摇摇,像他平淡目光。
“这么多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他在索求一个答案。
温书晗鼻梁一酸,轻轻点头。
陈言肆淡嘲地笑。
他好像什么都不信了:“不用因为怕我而故意骗我。”
“我没有骗你......”
她手腕被他攥麻,举械的姿势还定着。
潜藏的危险被他尽数包揽,她成了掌控决断权的一方。
陈言肆眼底的情绪无人能看透,甚至比以往更加稀松平常,沉声对她说:“如果你心里的位置被别人占了,如果你更喜欢他。”
“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只要你把答案告诉我。”
“我放你走。”
温书晗诧异:“你说什么?”
“不是讨厌我么。”他微阖着眼说,“只要你的选择足够有说服力,我可以让你走。”
她抽泣一声,一头雾水:“什么是有说服力的选择......”
想要说服他比登天还难,这世上就没有几个他看得过眼的男人。
不出所料,他摊牌说——
“要看你喜欢的人,能不能入我的眼。”
“如果不能,我迟早有一天会杀了他。”
“......”
他总能用万分平静的语气说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然而他宁愿犯法杀死别人,都不愿动她一根头发。
甚至还会嘲讽批判:无论是哪个后来居上者,都做不到比他更爱她。
从始至终,陈言肆给她有恃无恐的偏爱。
那些危险的占有欲,比不上他爱意的千分之一。
爱她是本能,是比他骨子里的偏执傲戾埋藏更深的本能。
这场试探的结果出乎意料。
温书晗以为自己会被他锁进暗无天日的阁楼里,没想到他却为她让步。
她心思杂乱,抵在他喉前的东西看得她心慌,她连忙把手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