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当年那个抱着粉色书包站在他面前,眼神怯生生的小姑娘。
谁能想到,以前她学个车都要他手把手地教。
其实他也知道,若是教她太多,说不定哪天她就不需要他了。
但她每前进一步,就能收获一份来之不易的雀跃与骄傲。
他不想抢夺那份属于她的喜悦。
“温书晗。”他忽然出声。
“怎么了?”她耐着性子,“你先把手松开。”
“叫声‘哥’听听。”
“......你有点恶趣味。”
他指尖轻轻划过她掌心:“真不叫?”
温书晗掌心泛痒,这痒还颇有流动性,直勾勾地滑到她心里。
陈言肆一直不松手。
没辙,她声线软下来,就当哄人了:“哥,我要开车了,你快松手。”
喊完有点别扭,她眼睫颤了颤。
陈言肆应声松开手,懒洋洋闭着眼,嘴角浮一丝浅笑。
车程已经过半,他浸血染红的衬衫领口遇凛冽寒风,颜色深了一度。
余光里,他倦怠时嘴角扬起的轻微弧度,要比平时温柔许多,仿佛在她心弦上拨了一下,余音轻响。
...
匆忙赶到医院。
陈言肆手上有刀伤,后脑有钝器伤,医生接诊时都皱了皱眉。
诊室的门很快关上,他在里面处理伤口。
温书晗坐在走廊长椅上,双手紧紧捏着。
她在车上给他简单止血时,他也不说疼不疼,只是一直敛着眼皮看她,不知在想什么。
今天她一消失,陈言肆满世界找她。
知道她深陷危险之后,他什么都顾不上安排,单枪匹马地赶过来,似乎是想让她看清楚,在没有任何外力的加持下,他会拼尽多少力气去保护她。
走廊冷清敞亮,温书晗看着自己沾了血迹的手掌心。
头顶有一根长型灯管,光线在斑驳落错间淌出一条明痕,从她静止的指尖,顺延到心底,照亮一块经年潮湿之地。
恍惚时,陈慈远在吴伯陪同下赶来。
老爷子心急,温书晗简单安抚几句,对他说:“爷爷,我不打算迁户籍了。”
陈慈远坐在身边,神情微顿。
没有问她为什么,只是沉默片刻。
她已经长大了,有她自己的世界,有属于自己的骄傲,也有自己想走的路。
陈慈远的确很疼她,一部分源于朝夕相处的亲缘情分,另外,或许他看见她时总是想起戚林怡,于心有愧,于是慢慢地,把她当成了亲孙女疼。
还有一部分源于她出类拔萃,乖巧又孝顺。
没有哪个长辈会不想把这样好的孩子留在身边,更没有哪个长辈不想炫耀这样优秀的孩子。
再加上陈言肆当年刻意埋下的心思,投其所好,爷爷还真就认定她是所谓的“小福星”。
在陈家待了十年,温书晗很感激这份养育之恩。
但人生是自己的,当逼不得已面临一些岔路口时,她要自己作出选择。
或许也是从陈言肆身上沾染了一丝离经叛道,如今的她,已经做不到违背本心的乖巧。
陈慈远面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忽而语重心长地叮嘱她:“晗晗,你要考虑清楚。”
她反应几秒,转头看向爷爷。
陈慈远斟酌片刻,轻叹:“言肆很小的时候我就管不了他,他妈妈去世之后,他性格又变了很多,跟他爸越来越像。或许是我教育方式不对,没能给他及时掰正过来,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无言几秒,陈慈远正色问:“他是不是逼你跟他结婚?”
温书晗捏了捏手指,轻声解释:“没结成,我跟他拍了个照。”
“......唉。”
陈慈远揉了揉额角,真是操碎了心。
诊室的门恰好打开,伤口已经处理好,医生安排陈言肆去做个全面检查。
听说孙子伤得不轻,老人家嘴上不饶人,调侃他“要是一记闷棍给你打清醒就好了”,说完却转过背去,忧心忡忡皱起了眉。
纽约的事情还没处理完,陈慈远这会儿也懒得问了。
孙子还在就行。
老人家一辈子图个清净平稳,如今乱糟糟一摊子事儿,陈慈远也只能宽慰自己,但愿这些坑坑绕绕,未来都能折算成福分吧。
这次温书晗被绑,陈慈远知道后吓得不轻,决定在公寓附近安排一些人手,保护她人身安全。
不过温书晗总觉得,这也是爷爷为了预防陈言肆有什么过分举动。
走廊上,陈慈远恨恨道:“臭小子,简直胡来,胡来!”
这句话被老爷子临走前念叨好几遍,吴伯当个捧哏,一路面露难色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