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酒吧里待了一下午,天都黑了。
面前摆了好几个空酒瓶,她昏呼呼地趴在吧台上,把许悦看着急了。
她喝得太多,听力有点下降,起初只是听见许悦喊她,她没应。
直到听到另一道声音。
——“温书晗。”
音落,脸颊附近有一层温热,顺着玻璃贴过来。
她微微一怔。
陈言肆把热牛奶贴到她脸上,又顺手掐了一记她软乎乎的脸颊肉。
她闷哼一声,把醉醺醺的脸蛋埋进臂弯。
像温绍德刚刚住院那阵子,她每天都闷闷不乐,趴在江城的教室课桌上,马尾辫恹恹地耷下去。
当时她一度以为,自己要没有家了。
后来过了很久,大概一年多,无形之中好像有一只手,在试图把她从孤独中拉出来。
她不喜欢江城的四季不明,那只手就把她带到淮京,让她每年都看一场雪。
她不习惯开口要东西,那只手就把她喜欢的一切都塞给她,无论有多昂贵,多稀少。
她从小到大一直被局限在教室和舞室里,那只手就悄然又刻意地想让她走得更远,让她踏足另一个半球,去看不一样的山川湖海。
...
陈言肆在一旁支着额头,微垂视线看着她倔强的后脑勺,呼吸沉了沉。
半晌,他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
“傻瓜。”
“跟小时候一样,总是不高兴。”
第44章 含温
温书晗埋在用臂弯筑成的小窝里, 一呼一吸,闻到甜涩的特调酒香。
气息像波浪,推着意识的小舟不断往前, 一路飘啊飘, 回到江城潮闷乏味的夏季。
暑假时间属于舞蹈培训班,练完这两个月, 温书晗就该上初中了。
进阶练习期又苦又乏闷,培训班的同学每天都盼着回家, 傍晚一到点就换好衣服鱼贯而出,乐得像出山撒欢的小猴。
只有温书晗喜欢最后一个走。
毕竟待在舞室里练软开, 比回家吃一顿索然无味的饭要好得多。
夕阳沉落,老师像往常一样喊她:“书晗, 你爸爸来接你啦。”
“......好。”
温书晗回更衣室换下舞蹈服, 背上书包闷闷不乐下楼。
温绍德傍晚从诊所下班, 在马路对面等了有一会儿。
他人长得高,气质清俊斯文,穿熨整的白衬衫, 身侧夹一个像模像样的公文包。
温书晗乖乖等红灯变绿,攥着书包带快步过马路, 白净轻盈的裙摆摇曳在夕阳里。
最后几步的距离,温绍德带着笑意走上前, 伸手想帮她拿书包。
温书晗躲了一下:“我自己背就好。”
说完就迈着小步往前走。
温绍德顿了顿,很快跟上来:“怎么又不想跟爸爸说话, 今天练舞不高兴?”
温书晗低头默数踩过的砖,没什么情绪:“妈今年回来吗?”
温绍德一时哑然。
似乎觉得这婚已经离了四五年, 女儿不该这么惦记亲妈了。
他一如既往地敷衍:“你妈她不想回来。”
温书晗默默加快步伐,埋头说:“不是她不想回来, 是你把她气走了,她再也不想回国了。”
温绍德沉叹一声:“晗晗,大人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她皱皱鼻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小学刚毕业,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
“好了,打起精神。”温绍德轻拍她脑袋,“你杜阿姨已经做好饭在家等着了,她每天辛苦做菜,你回家不要愁眉苦脸的,会让她不高兴。”
温书晗捏紧书包带,不堪回首地问:“今晚又是马铃薯炒土豆吗?”
温绍德诧异:“你不喜欢吃吗?”
“......”
温书晗咬了咬唇内软肉,有些话浮到心头,兜兜转转,又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
她摇摇头:“没什么,你喜欢吃就好。”
温绍德似乎听出一丝沉闷不悦,拍拍她习惯性挺直的背,教育她:“小孩子不要挑食。”
她乖觉点头:“知道了。”
音落,温绍德又叹一声。
“你呀,平时要活泼一点,阳光一点。别总是闷闷不乐的,又没谁对你不好,是不是?”
“......”
她不想说话。
回家路上经过沿街的花鸟市场,摊主在店门口摆了不同品种的多肉盆栽,她一眼就看到那盆晶莹碧绿的兔子耳朵。
温绍德觉察她步伐变慢,看她一眼:“想买小仓鼠?”
“不是。”温书晗驻足在摊位前,指着那盆碧光环说,“我喜欢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