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朱衣五品,比你我的品阶还高呢,哈哈……”
“你我就算混到了五品,也不如她能高驾伴君啊!”
等了一时,人还没走完,却有议论之声传入耳内,语意轻佻,让露微不禁生出怒意。
“你不必在意。”
嘈杂之中忽然飘来一句醇厚的嗓音,也像是对自己说的,露微抬起头,脸一转就看见了此人:
“杨……杨公子?”愣住的这一下,是因为露微认得他,但又许久不见了,他正是杨淑贤的长兄,不久前才调任吏部的杨君游。
杨君游欣然一笑,向露微拱手一礼,“赵学士,久疏问候。”
露微连忙还礼,也不在意那些议论了,“早听贤儿说起兄长升任,奈何露微家中多事,也不便登门恭贺,请杨员外莫要怪罪!”
杨君游从前和露微只是姻亲相连的关系,虽不算熟悉,但也深知赵维贞的贤名。此次回来,有杨淑贤这个通晓内情的小妹在旁,他便早就了解了。
“这从何说起呢?我只恐那时小妹未能照料周全,有所怠慢。”杨君游摇了摇头,脸上笑容和煦,“如今的一切赵家都担得起,但嫉贤妒能是小人本性,德高毁来更是世间常态,只要你不在意,就无人能伤你。”
露微其实也是一时之气,可杨君游一番安慰,真也让她如沐春风,“是,露微受教了。”
……
虽然迟了片刻,但露微抵达东宫时正赶上父亲的脚步,于是授课辅教一切如常。可是,等到出宫返家,露微忽然却被父亲问起,她便才知,连日的心神不宁早已露馅。
“阿耶,我知道轻重,不会在太子的事上怠惰。只是……”露微一时想说实话,可又怕父亲原不明朗的态度急转直下,直接断了这门婚。然则,又不免想起上回谢探微在城门等她,父亲似乎是默许他们见面的。
重新想了想措辞,露微问道:“女儿一直想问,阿耶是不是已经见过谢探微了?对他是何印象?我与他的事,阿耶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想好呢?”
赵维贞大约猜着就是事关谢探微的,可也没想到女儿问得这么直接,略一忖度,道:“不论阿耶作何想法,谢家不来提亲,难道要阿耶去提么?”
露微哪里纯粹是为嫁人?只是父亲一日不明,她就两头生忧。经历谢二郎一事,露微深知谢探微“势单力薄”,她却没有一个正当的身份时时去维护。她再觉无力,也不想干看着。
“况且,”不等露微再说,赵维贞又添了几分正色,“陛下才刚刚封你为女官,你的终身事,大约陛下也是要过问的,阿耶也不能这么快为你做主。”
“什么?陛下操心国政还不够,竟能有空管我?”露微万分不信,又觉得父亲的语气不寻常,目光虽直视着她,却似有微动,“陛下同阿耶说了吗?还是陛下觉得我和谢家不配?”
既见父亲提到皇帝,露微不免顺势想了宫宴那日皇帝的兄妹之论。谢探微还提醒过她,这话从皇帝嘴里说出来是不一样的。难道陛下当时的意思就是存心提醒?
然而,赵维贞严肃地摇了摇头:“微微,不可妄议陛下!陛下堂堂君王,岂会有此言论?”
露微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继续迷惑:“那阿耶说陛下会过问我的婚事,又是从何说起?阿耶猜的?”
赵维贞目光一凝,抬手在露微额上轻点了下,正要继续开言,门外仆人忽然禀报:
“家翁,晏大将军来了,说有要事相商,正在客堂。”
晏令白还是第一次来赵家,虽然肯定不是找露微的,但她突然就生出了一个想法。
“快将将军请到书房。”赵维贞离去的脚步匆忙,一句话也没有留给露微。
……
阍房草亭是进出家门必经之地,也不知晏令白要和父亲说多久的话,露微就安静在草亭里等着。倒还好,不过半个时辰,仆人便引着晏令白出来了。
露微立马小跑上前,遣开仆人先行了一礼:“将军之后若没有急事,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晏令白岂是没有看见露微早在亭中,走来的步子都是加快的,“好,你有事只管说。”
露微倒谨慎,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合适,不能站在门下说话,便伸手拉住了晏令白的手臂,将人往外头带去,“我送送将军。”
晏令白虽颇觉奇怪,但看着这孩子拉着自己,嘴角又不禁扬起。但等露微站定,回过头来,他便适时地敛去了笑意。“露微,究竟怎么了?难道有什么难事需要我帮你?”
这话也算问得准确,露微直接点了下头:“我想问将军,将军与谢探微的父母交情深厚,可也了解他家二郎的为人?”